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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4 18: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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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山河忧患长
头好疼啊,三井一睁开眼睛就感到脑袋一阵仿佛要胀裂似的疼痛。想起来了,美丽的樱树林边,流川冷漠的眼神与决绝的话语,破旧的街边酒肆,那几乎要令人燃烧起来的烈酒,还有一直都陪在他身边的仙道。
对了,仙道,应该是他送自己回来的吧。那么昨天晚上,自己在他面前,一定是醉的一塌糊涂了。想到这些,三井的脸不由一热,除了安西老师门下的兄弟和铁男,三井还没有在其他人跟前如此狼狈过。
三井努力的支起沉重的身体,手方一动,却碰到了身边的一个人。三井惊觉的往床里缩了一下,那人也唔了一声,醒转过来,侧过身子和三井的视线一对上,二人都不禁啊的叫出声来。
靠在自己床头,貌似睡眼初醒的居然是神宗一郎,这让三井一时懵住了。记忆中昨夜自己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应该是仙道,可是神怎么会在自己房中?
而神却显得比三井格更加局促不安。自己就这样在他身边失礼的睡了一夜吗?神的脸微微一红,呐呐的说道:“你,你醒了么?觉的可还好?”
三井讪笑了一声答道:“没事,喝多了一点。你怎会在这里……”心里不由暗自叫苦,看来神在房中不是一时三刻了,这么说自己昨夜颠倒狼狈的德行,都被他们哥俩看了个尽够了。
“我昨晚过来看你,正好遇到彰离开。我本想等你醒转的,没想到就这样睡迷过去了,真是很抱歉……”神略一踌躇,并没有将实情和盘托出,究竟是为了给仙道留颜面呢,还是不欲三井就此知道他的心意,神并不愿意去深想。
“没事,嗯,谢谢你了……”三井低声说完这句,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自从知道了眼前之人是海南的国主之后,和神在一起,他总觉得拘束,即使并不排斥与他结交,却总是找不到感觉轻松话题。
神也沉默了,他好像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三井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很想抓住三井的手,将热烈的心思尽情倾倒,却清醒的告诫自己万万不可。
“你……你的朋友有消息了么?”难堪的沉寂持续了半晌,神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话题。
“有,我找到他了。”
三井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脸上殊无悦色,让神的心一紧,忍不住脱口而出:“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他受了点伤,以前的人事全都忘记了,包括我。”这句话从三井的口中缓缓说出,然而心头看不见的地方,还是觉得一阵绞痛。
“啊?那,那你打算怎样?”神闻言一惊,他清楚地记着,三井说过一旦找到了朋友,就和他一起回家。而现在竟然是这般情形,那时不时意味着失望的三井便要就此离去呢?
“我想好了,我要留在这里,一定要医好他,我绝对不会丢下他不管!”一直微垂着脑袋的三井蓦抬起了头,目光清澈明亮,闪动着温柔的坚定。
神不由松了一口,展颜笑道:“你放心,我会派最好的医官你为你的朋友诊治。”
“不用了,仙道说,南烈是海南最好的医官,他都没有法子。”三井叹了一口气,但神色间并不沮丧,“但我有我自己的法子。”
“你的朋友在南烈那里?”讶异的神失声问道,他曾经隐约听说过,两年前,南烈救回了一个奇怪的少年,但并不曾太在意,没有想到竟然是三井一直苦苦寻找的人。
“是的。神,我现在就要到他那里去了。”
神他看得出,这个朋友对于三井有着非常的意义,他也十分愿意陪伴着三井去看个究竟。然而想起,他必须立刻到高头府上,商议数日来一直横亘在他心头的那件事。神沉吟了一会儿,拉起三井的手,和声说道:“好,你在海南有什么需要,只管对我说,我一定尽力。”
神的掌心很热,一如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三井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想把手从神的掌中抽回来,然而对方的话语是那样的温柔恳切,又让他踌躇了,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你帮我一个忙,请那位南大夫医治我的膝盖。”
“你的腿怎么了?”神吃了一惊,立即蹲下身子,一边轻轻扭捏查看着三井双腿的膝盖,一边惊异的询问。
这下轮到三井吃惊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一直都斯文有礼,并且身为国主之尊的神会对他作出这样关切异常,却又有些失仪的动作,并且还那样自然而然的。
三井将左腿略略往后缩了缩,不着痕迹的摆脱了神的掌握,若无其事的说道:“没有什么,不碍事的旧伤,我只是想有个籍口,留在南大人那里而已,可以吗?”
神似乎也发觉了自己的冲动冒失,忙站起身来,神态之间很是扭捏尴尬,脸色有些泛红,勉强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我立即派人知会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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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堂内,高头力与牧绅一分坐在神宗一郎的对面。
“不知国主可有主张,派遣那哪位大人前往湘北请婚?”高头问道。
“要这样急切么?”神低声说道,看起来不仅没有丝毫喜悦,甚至仿佛还有些厌烦之色。
“国主应当知道,翔阳已经先我国一步,向湘北请婚,赤木刚宪以国丧未过为由,暂时没有答应。现在国丧已过,我们必须抢在翔阳前头,只要湘北与我海南联姻,就不可能再与翔阳结为同盟,我们便可各个击破。”
高头正色说完以上的话,在一旁的牧绅一随即容色和悦的笑道:“国主是害怕突然之间要成婚过日子,觉得不自在么?放心,也许那位湘北公主还没有过门,我们就已经取下湘北,那时国主山河在握,要悔婚也无所谓了。这一切,不过是策略而已。况且,晴公主的温柔美貌名扬诸国,即使真娶了她,也不是一件坏事。”
牧的话似乎让神紧张不悦的神色有些舒缓,他淡淡笑了笑,说道:“那么派谁前往,就由高头大人裁夺吧。”
“翔阳的派往湘北的议婚使是宗室子弟,可惜我海南宗室自有国主一人。”高头一面思忖一面说道:“所以我国的议婚使也一定要身份尊贵,机敏善言,富有胆识,既要给足湘北面子,又要能够成事,即使遇到湘北有心刁难,也不能损了我海南的国威。派谁前往,老臣还真没有确实的主张,所以请国主和牧大人来商量……”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各自琢磨着心里的想法,心头都患得患失的权衡着。
“要不,就由牧大人辛苦一趟?”高头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神立刻表示反对,“牧大人统帅海南兵马,抚镇四方,一刻都不可以离开的。”神的话甫一出口,高头和牧二人便对视一眼,俱都流露出既诧异又赞赏的神色。
神发觉二人神情有异,有些不好意思,柔柔的笑了笑说道:“我随意说说的,不妥当得地方,两位大人不必在意。”
“不,国主说的很有道理。”高头颔首表示嘉许:“看来国主对于治理国家,也有一些自己的心得了。”他嘴上虽然如此说道,然而心下喜悦之余,还是有一些惴惴不安,眼前的神宗一郎已隐隐展现出作为国主的见识和风范,不再是可以任他自主专由的少年了。
“我有一个主意,请国主和高头大人参详。”牧略一沉吟,说道,“派仙道彰去如何?”
“仙道?”“彰?”牧的话音方落,高头和神便几乎同时发出吃惊的轻呼,显然牧的提议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
“是啊。仙道彰是将军奏准天皇亲封的近卫少将,除了国主和高头大人,在我海南国内位阶最高。”牧顿了一顿,看了高头一眼,见他并无明显反对之色,就接着往下说,“况且,他虽然已被除去宗籍,但总是国主血脉相连的兄弟。”
“牧大人!”高头脸一沉,轻叱了一声,截断了牧的话,表示自己的不满。
“高头大人,我说的是事实,而且天下皆知。”牧眉毛一扬,并不示弱,高头当下不再做声。
“牧大人,请继续说。”神稳当当的坐着,唇边噙着微笑,专注的望着牧绅一,仿佛对他的建议颇感兴趣,并且鼓励着他。
“呵呵,这位仙道大人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荒唐得紧。实则武艺精深,都城内与他交过手的,还没有听说有胜他一招半式的,他只是不想明显的赢过谁而已。不愿显山露水,真是相当聪明啊。相信他此去湘北,一定会有所作为的。”
“哼,他如果肯实实在在的做海南的家臣,确实不失为一个难得的人才。”高头冷哼了一声,似乎话外有话,“而且就他那朝不保夕的身子,也不能指望太多。”
“高头大人,真是因为如此,更应该给他机会,好好使用他的才能不是吗?”
高头和牧一来一往的辩论神一字不漏的都听在耳中,然而此刻他的念头,却与二人都不同。是啊,如果派彰为议婚使前往湘北,那么意味着他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离开海南,不能再纠缠在三井身边了!想到这里,神的心不禁突突的加快跳动,这样做,妥当吗,为了一己私念把彰支使出去,可是前往湘北无论走那条路,都要经过头号敌国翔阳的边境,那实在是凶险万端,万一彰……
神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忖度着、纠结着,耳边同时传来高头的话:“既然如此,依从牧大人的意见,派仙道彰为议婚使,能成事不能,看他的本事和造化了,国主以为如何?”
“好!”高头话音刚落下,神就听见了自己清晰的回答,干净利落,几乎毫不犹豫,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人似秋鸿应有信
“彰,此行去湘北一定有诸多难处,你不必勉强,一切都以保重自己为先,知道吗?”神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在摊在他面前的国书上加盖了符玺,慢慢的卷束好,交给了仙道。虽然他努力的说服自己,仙道确实是最适合的议婚使人选,可还是无法回避心中的愧疚之感,毕竟他清楚地发现了自己的私心,那就是将仙道从三井身边支开的目的。
“国主放心,纵然千难万难,我也必定想法子把湘北公主给你娶回来。”仙道接过国书,给了神一个明朗自信的笑容,可是神却从那笑容背后,读出了明显的肆意和讽刺。
“好……那你把自己的事安排一下,不着急出发。”神心中暗自苦笑,干脆对仙道绵里藏针的话装聋作哑。
“臣下想见三井寿,做一个道别,特向国主请准。”仙道的态度无比恭谨,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又把神的心重重的戳刺了一记。
“呵呵,他也是你的朋友,你要和他相见,自去见就是啦,为什么要跟我请准。”
“那么,臣下告退了。”见神一副尴尬不安的模样,仙道偷偷露出了一个狡黠得意的笑容,恭恭敬敬的向神行了一个礼,慢慢退了出去。
唉!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手握成拳在桌案上不轻不重的擂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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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正在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物品塞进包袱,就听见身后的门板上传来卜卜轻响,回头一看,仙道正笑吟吟的站在门边。
“咦,你在收拾东西,是要离开这里了吗?”仙道见三井在整理行装,觉得十分诧异。
“是啊,我要住到南烈大人那里去。”
“南烈?他素来都不允许别人随意打扰的啊?”三井的话让仙道越发感到奇怪了。然而聪明如他,很快也就想通了其间的关节,望着三井淡淡一笑,问道“是宗一郎为你安排的么?”
在仙道似乎颇有意味的目光注视下,三井显得有些局促,他故作若无其事的哈哈笑道:“是我请他帮忙的,从现在起,我天天都蹑着流川,我就不信了,这样他都想不起老子来!”
“三井,我不想探问你和流川过去的秘密,我只问你一句。”仙道的突然踏上前一步,捉起三井的手牢牢攥住,目光倏忽一亮,如蜡烛行将熄灭时瞬间最灿烂的灯火,“如果有一天,我也像流川一样没有了过去,或是……将来,你也会如此对我不放弃么?”
“你,你说什么,曲里拐弯乱七八糟的,我都听不明白。”三井愣愣的看着仙道,温热的触觉从仙道的手心传来,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一时间好像变快变重,哎,这个家伙真是有毛病,那么用力干吗,手都有些痛了,三井咧了咧嘴,想把手往回抽,然而仙道不但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更加用力的将三井拉向自己,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小到彼此的气息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仙道笑的很温柔,三井感到自己的呼吸都要不稳了。该死的,为什么男人也可以笑的这样好看?
这个他自认为十分猥琐的念头刚冒出头来,三井便赶紧偷偷咬了自己嘴唇一下,心中暗骂道,铁男说得一点都没错,三井寿,你真该去找一个女人,否则迟早憋出毛病,对男人都可以胡思乱想起来!
“不明白没有关系,在我回来之前,你还有时间慢慢的想。如果再想不出来,我便告诉你……”正当三井神游八极之际,仙道宛若叹息一般的在他耳边说出了这句话。
“赫?回来之前?你要去哪里?”仙道的话总算拽回了三井不知游荡到哪里去的思绪。
“我要去湘北,宗一郎委派我为议婚使,前往湘北为他向晴公主请婚。”说到“湘北”的时候,仙道特地加重了语气,并仔细观察着三井的反应。
“请,请婚?怎么他还惦记着娶晴子?”跟仙道预料的差不多,三井果然难以保持平静,然而他双眼圆瞪,几乎要跳起来的反应,还是让仙道十分讶异。而且,他称晴公主为晴子,似乎很熟稔的模样?
“那怎么行?”三井大声说道,“只要你在湘北敢提娶晴子这种事,樱木花道一定把你劈成两半,啊不,劈成四半、八半!这事危险的紧,你也不能去!”三井情急之下自顾自的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半晌才发现仙道正一脸的奇异之色的盯着自己,猛的惊觉自己的失言,不禁一声惊呼,捂住了自己的嘴。
仙道安抚的轻拍了拍三井的背,笑道:“莫紧张,你不想说的事,我也不会探问,除非是有一天,你自己愿意告诉我。”
三井松了一口气,心下升起一股感激之情,正色说道:“无论如何,你这一趟去湘北,确实危险重重。首先一定要经过翔阳的边境,他们敢劫持神,就必定也会给你制造麻烦。而且……”三井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湘北和海南积怨已深,一定也不会对你客气的。”
“嘻嘻,你这是为我担心吗,真是很感动啊。”
“我跟你说正经的,少在那里嬉皮笑脸,到时死了活该!”
“嗯,你放心,我不会就死的……”望着三井因为生气而格外鲜明的脸庞,仙道慢慢敛去了佻挞嬉笑的容色,伸出一只手臂绕过三井的肩膀,将毫无准备的他压进了自己的怀抱,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有些话,我还要回来对你说……”
这,这算是道别的拥抱吗?那好吧,就让他抱一下好了……可是为什么感觉怪怪的,耳际脖边仙道细细热热的气息,让三井觉得“难受”极了,却又“舒服”极了。一时间,心口像揣了一只小鹿一样,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了。
“好了,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怀中人就这样乖乖的伏在自己肩头动也不动,仙道反而轻轻放开了三井,趁着自己神志还清明之际。这样的感觉太美好了,如果继续贪恋的话,仙道担心自己会就此沉沦,做出吓跑三井的举动来。
还是等从湘北回来吧,无论如何,他想再多了解三井一些,在那个他来自的国度。
仙道坦然放开了自己,让三井心中更加肯定,嗯,只是一个道别的拥抱而已,不是人人都跟流川枫那家伙一样,对男人……嗐,瞎想什么呐!可是不知为何,一缕淡淡的失望还是在三井心头倏忽飘过。
看着仙道微笑着向自己挥了挥手,缓缓地退到门边,一股忧虑之情在三井的心头迅速扩大,仿佛担心眼前这挺拔的身影,一旦自此踏上那危机四伏的行程,就再也回不来了。
“等一下!”在仙道行将转身的刹那,三井突然大声叫住了他。
“怎么?”几乎在三井脱口而出的同时,仙道猛的回过身来,骤亮的眼中充满了希冀和等待。
“低头。”三井走到仙道面前,拉开自己的衣领,解下一根绳索,套在了仙道的脖子上,随即故意大咧咧的重重拍了一下仙道的脑袋,做慷慨状,“这个借你,如果湘北遇到什么麻烦,可能有用……”
仙道低头一看,一个用绳索挂着的玉石制钱正荡漾在自己的胸口,不由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说了借你,问那么多干嘛?”三井眼睛一瞪,又补了一句,“记得回来还我,别又想赖!”
“哈哈,看来在你心里,我的信用很差劲呀。”仙道听的很真切,三井将“回来”二字说的格外清晰,用手轻轻地将那玉坠按在自己的胸口,那热乎乎的感觉应该是三井的体温,直熨帖到他的心底去。
一水横陈战云动
“你们看这一段路。”仙道修长的手指轻轻从地图上划过,敲了两下,说道:“尽管不长,却是贴着翔阳边境过的。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翔阳一定会在这儿截击我们的使团,怎生才好呢……”
“嘿嘿,怕什么。那就跟他们杀上一阵好了,别小瞧了我们海南!”清田信长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接受如此重要的任务,神派他和仙道一同前往湘北,临行前反复叮嘱他,凡事以仙道大人的安危为先,不可逞强。然而一听到有得厮杀,清田还是兴奋异常。
“我们是去议婚,不是去拼命!”被任命为副使的武藤正瞪了清田一眼,不满的叱道。接着回头向仙道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有一个主意,大人看看可行否?”
“哦,你且说来看看?”仙道饶有兴趣的望着武藤,眨了眨眼睛,实际上此刻他的心里,也有了一个计较。
“大人请看,这个路口从这里开始,分为两条岔路。”武藤指着地图说道:“我与大人分头行动,因为地处湘北边境,翔阳也不会大举出兵,至多潜兵伏击。我们兵分两路的话,翔阳也就分不清,究竟哪路才携有国书和礼物了。”
“这两条路一夷一险,那武藤大人认为,国书和聘礼,应该走哪路?”仙道并不急于说出自己的意见。
“一般的人都会认为,正使一定会带着国书走险峻的这条小路。”武藤笑了笑,有些得意的说道,“可是对手是藤真健司,他被称为是神奈川最聪明的人,自然不能以常人推测。因此仙道大人您还是走大道吧!”
“既然是神奈川最聪明的人,那么武藤大人能够想到的这一层,藤真也一定能够想到了?”仙道呵呵一笑,又丢给了武藤一个疑问。
“那大人的意思,您还是走小路?”武藤一愣,被仙道如此一说,讷讷的有些不好意思。
“不。”仙道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我能想到的,藤真必定也能想到。”
“啊,这也想的到,那也想得到,那藤真是妖怪么?”清田在一旁听他们一来一往,绕了半天还没个准信,不耐烦的叫嚷,“既然都想的到,我们还商议个啥?直接见招拆招,来敌杀敌便是了!”
“信长,如若是你,走大路还是小路。”仙道笑嘻嘻的问清田。
“自然是大路啦!”清田不假思索的答道,“既然猜不到敌人会在哪里埋伏,我便走舒服的道!”
“说得好。”仙道一拍手,给了清田一个赞许的眼光,“藤真喜欢跟人斗智,而我们的信长却是一个爽直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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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前方则是树木丛生的树林,坎坷狭窄的道路延伸至树林深处,不远处一条几丈宽的河流蜿蜒流淌,河畔弥望的是密密层层的芦苇蒹葭。
“大家下马,就地休息。”仙道回头招呼身后的随从们。
“大人。”其中一个随从听闻这个命令,策马来到仙道身边,警觉的扫视了周边的环境,低声说道:“此处已是湘北境内,但是离翔阳国很近,这里背水,前方又极易设伏,未防不测,还是早早通过,尽快和武藤大人、清田大人会合为好。”
“呵呵,既然来到这里,不会会名满天下的藤真健司,岂不是可惜。”仙道轻轻一笑,一脸轻松的神情,倒让随从觉得好生意外,摸不清他心里究竟如何盘算。
突然,一阵密集轻细却很有节奏的马蹄声从前方的林中传来,迅速的由远及近,很快的,在林中的几个方位,都出现了身着绿衣的骑士。他们虽然来自不同的方位,却极其迅速的汇集在一起,对海南的使团形成了半包围的局势。
“是翔阳的人!大家快快上马,保护仙道大人!”那随从面色大变,赶忙疾呼身后众人警戒。
“噫,不愧是翔阳铁骑啊……”仙道不但按辔不动,而且神色间毫不慌张,反而流露出一丝赞赏的笑容。
“花形,看来这次打赌是我赢了。”翔阳阵容前为首的一人,俊朗雅逸,姿容秀美,然而顾盼神飞间却隐隐散发出锐利的锋芒,正含笑对身边的花形透说话,正是翔阳国的国主藤真健司。
“那自然,若比谋划推算,谁又可以比得过我们国主大人。”花形淡淡一笑,神情傲慢的望着仙道,仿佛在看着唾手可得猎物一般。
“你就是仙道彰?”藤真一脸的和颜悦色,语气柔和的对仙道说,“我听过你的事,真不是一个好命的孩子啊。我本不想跟你为难的,可是你说,我应该放一个跟我抢妻子的人过去吗?”
“当然不该,那么藤真国主想怎样呢?”仙道同样不紧不慢的问道。两个人一样的气宇不凡,一样的气定神闲,仿佛如熟人聊天一般,丝毫感觉不到紧张的气息。
“这样吧,你好生的把国书和聘礼放下,那么要往前走还是回头,我都不阻拦。”藤真脸上依旧挂着迷人的笑容,然而神光满满的双目中却荡漾着危险,“要不然,就请仙道大人到我翔阳喝一盏春酒好么?”
“不啦,我身子不好,大夫吩咐不能多喝酒。”仙道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我到这里,只是为了看一看有神奈川第一智者之称的藤真国主您的。”
“什么?”藤真闻言,笑容似乎变得有些僵硬,“这样说来,仙道大人是知道健司会在这里恭候了?”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看您,我便走舒坦的大道啦。”仙道叹了一口气,似乎无比惋惜的模样,“但是信长他们就是怕麻烦,所以抛下我走大道了,与藤真国主失之交臂,不能亲睹国主的绝世风采,真是可惜啊。”
藤真终于面色微变,侧头对花形低声说了几句,花形立刻掉转马头,手一挥,立刻又一队翔阳骑兵跟随着他,迅速消失在树林之中。
“你这小鬼看起来,像是个爱说谎的呢。”藤真仍旧保持着他温雅和悦的容色,然而却眯起了明亮的大眼睛,锋锐的目光扫视着仙道,说道:“这样吧,你乖乖的让我搜上一搜好么,不会耽搁很长时间。”
“不好。国主这样漂亮的人物,如若在我身上动来动去的,我会头晕的。”仙道嘻嘻一笑,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藤真身上正迅速膨胀,排山倒海般压过来的强大气势。
“仙道彰,你敢这样无礼!”藤真终于勃然作色,一声喝叱,马鞭直指仙道,身后的骑士们立刻长刀在手,只等他一声令下。
“呀,真生气了?那我先告辞啦,回头再来跟国主道歉。”见藤真终于按捺不住气恼,仙道俊朗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恣狂的神色,突然一抖缰绳,拨转马首径直向不远处的河流驰去,发出一声清啸,招呼身后的随从,“大家跟我走!”
顷刻间,仙道的马蹄已经踏入了河水,激起一片水花,随从们虽然不解其意,但军令如山,谁都不敢耽搁,俱都驱马紧紧跟随着仙道。
“咦,向河里跑?这个小鬼是不是被吓傻了?”藤真身后的高野昭一脸茫然的自言自语。
忽然,只听河畔一望无际的芦苇丛中,传来一阵密集的窸窣声,随后只听得浆橹咿呀声中,几艘木船纷纷从苇丛里钻了出来,接了仙道和随从上了船后,便快速的撑到了河中央,其中一艘船首站立的,便是武藤正。
“国主,快放箭!”高野见藤真面对着眼前的变故,犹自发愣不语,脸上竟然还流露出怪异的神情来,连忙提醒他道。
“哈哈,这小子倒也有些意思。”藤真看着渐渐远去的仙道,终于哈的笑出声来,回头对高野说道,“既然他一早看破了我们的谋划,便是我藤真健司输了,此刻放箭不是显得太没度量了么?何况,我答应了那人,断不伤害他的……”
“仙道大人,你果然神机妙算。”武藤忍不住夸奖道,“知道翔阳的人会在此设伏,让信长带了国书走大路。”
“谁说的,国书在我身上。我才不放心那只野猴子呢!”
“什,什么?”仙道的话让武藤大吃一惊,“那,那大人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
“嘿嘿,没什么,我就是想见见藤真健司,顺便逗他玩玩,都说他是神奈川最美的人,可惜,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种呢。”仙道坐在船头,托着下巴眺望着眼前的茫茫烟水,漫不经心的回答。
“大人!”武藤几乎气结,这样的大事也能够玩的?都说仙道大人玩世不恭,行事不按道理,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胸胆开张少年狂
湘北都城的城门之前,阵列着一队兵士,阵前一个高大魁伟的少年武士架起一条腿,霸气十足的跨坐在骏马之上。他的眉目尚称得上英挺俊朗,然而却顶着一头乱蓬蓬的怪异红发,此刻正肩扛长刀,一脸的杀气,眼睛瞪得铜铃一般,直盯着前方道路延伸的方向。
“喂,樱木花道,我劝你还是别惹事,否则安西老师会重罚的。”在他的身后,一个身型矮小,却透着一股剽捷精悍之气的少年,一脸担忧之色的提醒道。
“哼哼,宫城良田,你要是怕的话自己回去!”那个唤作樱木的少年猛的回过头来,恶声恶气的说道:“不管是哪国来向晴子求婚,我都杀他个片甲不留,有来无回,特别是海南!”
“谁怕了!”宫城也回敬了樱木一个白眼,“这可是国与国之间的事,不是你小孩子争风吃醋。上次你打了翔阳使者,屁股上吃国主板子的伤疤还在吧,这就忘记了?”
“阿良,你少在那里说风凉话!”樱木将肩头上的长刀刷的朝宫城一直,大声嚷道:“如果求婚的对象是彩子,你是不是也这样大方呀!”
“谁,谁敢打彩子的主意,我,我——”宫城仿佛被蛰到了一般,差点儿从马背上跳了起来,一对上樱木那分明写着“果然如此”的挖苦表情,立刻泄了气,悻悻的说道:“我可是为你好,国主揍起人来,可是不留情的。”
“那只大猩猩,宁可拿晴子讨好敌国,也不乐意嫁给我!自从他当了国主,就一点骨气都没有!”樱木摸了摸屁股上的旧伤,咬牙切齿的骂道。
一听到“大猩猩”的称呼,士兵们都乱哄哄的窃笑起来,敢这样称呼湘北国主赤木刚宪的,也就只有这个勇猛无敌却永远少根筋似地樱木花道了。
“笑什么!一会儿遇到海南的人,都给老子放开手脚狠狠的教训,明白吗?”樱木回头满眼怒气的朝阵中一扫,大手一挥,众人立刻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哈,看到没有,前方就是湘北的都城了!”清田信长马鞭一指前方依稀可见的湘北城楼,意气风发,得意洋洋的说道。此刻国书仍旧好端端的揣在他的怀中,而且比和仙道约好的时间提前一日到了湘北都城,清田觉得自己纵然称不上天才,也必定算得上了不起的人才了!
正当他踌躇满志之际,突然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响,很快随从们就叫了起来,“清田大人,快看,快看!”
清田回头循声望去,只见适才的来路尽头一阵弥天的尘土飞扬,而一瞬间马蹄声也由远及近,尘土之中出现了一队疾驰的骑兵,不消一会,连呼喝之声都可以耳闻了。
“大人,是,是翔阳的人!”随从们一阵惊呼,果然,那些骑士俱都一身绿衣,□骏马神骏非常,行动如风卷平原,正是翔阳铁骑的标志。
“大人,怎么办,是迎敌,还是……”
清田略一沉吟,如若依他的性子,巴不得在此地和翔阳的人大杀一场。可是临行前仙道和武藤反复叮嘱……一切都以安全进入湘北,完成任务为上。何况,这可是关系到他自小一同长大的神宗一郎的终身大事,他清田信长可是个讲义气的人呢。于是清田一咬牙,用力一挥马鞭,心不甘情不愿的忿忿说道:“先进入湘北都城!哼哼,翔阳,有让你们知道清田大爷厉害的时候!”
“花道,你看!”宫城警觉驱马赶上几步,向远处眺望,一小股骑兵正朝都城方向飞驰而来。很快的,他便看清了他们的服色,不禁失声叫道:“是翔阳的骑兵!咦,被追赶的又是什么人呢?”
“岂有此理!来的正好!”一听“翔阳”的名字,樱木心中的怒火立刻腾地一下冲了上来,刷的长刀出鞘,“敢打晴子主意还不算,现在居然还到我湘北边境撒野。大家伙听着,见到翔阳的杂碎就给我狠狠的揍,谁不卖力回头我就揍他!上啊!”
“花道,花道!”宫城刚想阻拦樱木,然而他已如射出的箭一般,瞬间就奔出来十多丈远,而身边的士兵也如潮水般滚滚涌上前去。转念一想,无论什么原因,翔阳的骑兵竟然在湘北的都城边上生事,确实太目中无人了。干脆心一横,迅速跟了上去。宫城的骑术卓绝,转眼间就跟樱木齐头并进,大声呼喊道:“把他们赶走就好,轻易不可伤人,国主正打算和翔阳和谈呢。”
“呸,他和他的,干老子屁事!”樱木用力一挥鞭,又赶在了宫城前头。
“花型,你看,好像是湘北的士兵!”一见情势有变,永野满连忙提醒花形透。
透过前方海南马队卷起的尘土,花形透看见果然有一队人马正朝他们的方向席卷而来,队伍的前方,一团迅速移动的火红格外的扎眼。
“呀,是湘北的那个红头小子,上回差点打了慎司大人的怪家伙!”永野很快认出了湘北领头的武士,忍不住惊呼。
半年多前,他护送翔阳国主的堂兄藤真慎司,前往湘北向晴公主求婚,还未进城就碰见一个凶神恶煞的红发小子,直扑正使大人而来。如果不是自己拼命保护,恐怕堂堂的翔阳议婚使就要挨揍了。虽然后来湘北的国主当庭责打了那个小子,然而他那凶狠无比的劲头和不屈不挠的眼神,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
“奇怪,湘北的人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尽管花形感到大惑不解,但还是很快做了决定,“撤!想在国主正欲和湘北修好,不能和他们起冲突。海南的人,就先放一马吧!”说完立刻调转马头,指挥翔阳骑兵回撤。
“真是奇怪,清田大人,翔阳的人马好像撤了。”
“我看见了,你别总一直啰嗦!”清田不耐烦的喝叱道,瞬息变化的情况让初担重任的清田大人,也感到相当迷惑。
“哎呀,那是湘北的旗号。”随从还是忍不住的提醒清田,对于这个毛毛躁躁又趾高气扬的上司,他觉得实在靠不住得很,“他们是来迎接我们的么?可是他们怎知我们会提前一日来到?”
“花道,别追了!”看见来去如风的翔阳骑兵很快又消失在烟尘之中,眼见是追逐不上了,而眼前却还停留着一支陌生的人马,宫城连忙阻止了犹自杀气腾腾的樱木花道。
“我们是湘北的护国军,你们是?”宫城扫视了眼前的人马,为首一人很年轻,尽管和樱木一样,都挂着一脸的嚣张和桀骜神情,然而看起来倒也有几分气宇不凡,于是便警惕而礼貌的询问道。
哼,那个长着一头红毛的臭小子,正使劲拿不客气的眼神盯着自己呢。清田感到一阵的不痛快,但是说话的这个人还算顺眼,既然他们是湘北的人,那么也不必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我是海南国的议婚使者,嗯,之一,清田信长……哇呀!”清田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樱木立刻红了双眼,一个虎扑,整个人跳了起来,将清田从马背上撞了下来!
毫无防备的清田姿势狼狈的跌落尘埃,硬邦邦的土地磕的他脊背一阵疼痛,刚想破口大骂,一个沉重非常的身体便压坐在他的肚子上,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颗红彤彤的脑袋便铁锤也似地朝他脑门砸来。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清田觉得额头剧痛无比,脑壳仿佛都快裂开了!
“他妈的,是谁偷袭本大爷!”惊怒不已的清田一下子也顾不上使者该有的风度,在那人抬头的间隙,清田终于看清楚了,那个长着一头怪异红头发的少年,正一脸凶神恶煞,仿佛有滔天仇恨一般瞪着自己,而一只手又握紧了拳头,呼的朝他脸颊打来。
清田慌忙侧脸一闪,樱木一拳打在了清田脸侧的土地上。这一失手也让他痛的直甩拳头,对清田骂道:“老子揍人,你竟然敢躲闪!”
什么屁话?他自己没来由的动手打人,还怪自己躲闪?犹自额角冒烟的清田这一下恼火的胸口都要冒烟了。趁樱木分神之际,敏捷的跳了起来,飞起一脚就踹在了樱木的肚皮上,后者立刻蹬蹬蹬的连退好几步。
“可恶!你这野猴子,来抢晴子不算,居然还敢踢老子!”这一脚踢的不轻,樱木痛的小腹里一阵翻滚,差点一泡热尿没有忍住就流了出来,当下咬牙切齿的怒骂,“今天不揍扁你,你不知道你樱木大爷是谁!”说完又撸袖挥拳朝清田冲了上去。
“你骂谁猴子!你才是猴子,红毛猴子!”清田还没有骂完,两个人就扭打到了一块,海南湘北两拨人都看傻眼了,一时间竟然也没人出来阻止。
只听得一阵密集的乒乒砰砰之声,樱木和清田二人也不知道往对方的脸上身上招呼了多少记拳头,终于,扭在一起在地上打了无数个滚的两只猴子,都精疲力竭的被彼此撞开,各自坐在地上兀自大眼瞪小眼的边喘气边揉痛处,视线所及,两个人俱都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花道,不得对使者大人无礼!”终于,恍然大悟的宫城才拦在了二人中间,说了一句为时已晚的废话,伸手按住了眼看又要跳起来继续战斗的樱木,回头对不甘示弱,同样一脸狠劲的清田说道:“请问,阁下是海南的使者,可有什么凭据没有?”
“哇呀,糟了,国书!”被宫城一提醒,清田才猛的想起揣在他怀里的国书,而胸口的衣裳才在刚才的厮打中,被扯得七零八落。
幸好,国书还在。掏出业已皱巴巴的那卷文书,清田终于松了一口气,扯开捆扎的丝绳,刷的将国书往宫城面前一抖,洋洋得意的说道:“自然是有的,这便是我国国主亲笔所写的国书!”
在国书展开的那一瞬间,樱木和宫城俱都脸色一变,对看了一眼,宫城的脸沉了下来,而樱木却立马用力拨开拦在身前的宫城,冲上前来揪住清田的衣襟,大声喝骂道:“就算你不是来向晴子求婚的,戏弄本大爷同样不可原谅!”
不是来求婚的?戏弄?这话是怎么说的?清田闻言不禁一头雾水,樱木将国书从他手上一把扯下,往他脑门一摁,清田感到眼前是一片空白,那张正贴在他脸上的纸上,哪里有半个字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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