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藤】螺旋 作者不详

极光夜影

本文是自己在电脑里存的文，年代较久，现在也联系不到作者大人了~~
本着与大家分享的初衷~先把文文搬来啦，在此向作者大人表示诚挚的歉意，
如果作者大人有任何异议，会请版主立即删除此文，还请作者大人多多见谅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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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明，我的订婚仪式，你会参加吧。”仙道递给我一张红色的请帖，我轻轻翻开，看到里面两个喜气洋洋的名字，仙道彰，还有早坂沙织——我和仙道的大学同学，赫赫有名的早坂家的次女，也是即将成为仙道太太的女人。
“决定了？”我问仙道，然后不出意料的看到他无害的笑容：“你也知道的，我们之间有一半是为了各自家族的生意，并不都是自己说了算的。”
“不要把责任推给别人！”这样的仙道让人生气，我于是脱口而出，但看到他脸上洇出的苦涩时，却又后悔。“你忘不了藤真。”
“不，我可以。”他说，“我不会等他一辈子。”语气坚定异常，却无法让人安心。这样的话，分明是想要说服自己。但我还能说什么？
我收起那张请帖，然后告诉他我会去。“别忘了你答应过沙织的话，好好爱她。”
我曾经喜欢过沙织，但她一直一心一意的喜欢仙道，没有一点缝隙可乘。我没对任何人提起过这段注定无法实现的感情，包括仙道——我最好的朋友。
其实沙织也和我一样，但我幸运得多，及时跳出的结果是我找到了能和我相爱的人，紫，但她却在这个泥潭里越陷越深。
仙道对那个人的感情有多深，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自欺欺人的逃避，可我一直明白。他根本放不下那个人，藤真健司，一分一秒也不曾忘记。
现在想想，高一那场球赛，便是一切的开始。
那是全国大赛县内预赛的时候，陵南对翔阳，那场比赛仙道一人独得三十六分，但我们却输得彻底，因为一切局势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我坐在替补席上，看到教练渐渐阴沉的脸色。而身着绿色四号队服的藤真，却始终带着自信的光芒从容的组织全队的攻守，用完美的布局一次次攻陷我们的阵地。
那时的藤真刚刚高二，但在我眼中却仿如赛场上的上帝。
也就是在这场球之后，仙道决定改当控卫，但可惜的是高二那年，湘北挡住了翔阳的步伐，也让仙道错过了与藤真再次对战的机会。之后仙道选择了与藤真同样的大学，却得知藤真已经放弃了篮球。“各个阶段有不同的事要做。”藤真如是说。
仙道现在依旧打篮球，他把这项爱好长久的保持着。
一周后的订婚典礼上宾朋满座，仙道家和早坂家的联姻算是商界的大事，大家也给足了面子，来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凑不起这份热闹，只和几个同事一起坐在一个稍微安静的角落仔细地看着两位主角。沙织穿着一身蓝色的晚礼服，异常美丽，仙道则是一袭纯白色的西服，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
程序一项项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嘉宾致词，两个人交换订婚戒指，然后接吻，沙织的脸上漾着浓浓的甜蜜。她和仙道是大学同学，以她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仙道的心思，但她还是这样幸福。所以我说我根本没可能，她爱得如此死心塌地。
她大概不知道，仙道给她的戒指，原本是为藤真准备的，但没来得及用上。现在他把它戴在了她手上，是希望心中的感情也随之一起转移么？
我知道，仙道一直是负责任的人，但这是爱情，单用责任二字又如何说得清？
紫在我身边一脸陶醉的望着台上，我打趣她：“你可别被仙道把魂给勾了去啊。”她佯怒的瞪我一眼，就又将视线移回去：“真般配啊，他们。”
是啊，真般配，只是可惜她未曾见过藤真。
记得藤真大学毕业前夕，有一天仙道对我说，藤真要走了。“你还记得两三年前他说过毕业后要去体会四海风情吧，没想到他是说真的。”仙道沮丧的脸上浮现一抹讽刺的笑，“我根本不能改变他的任何决定，一直都是。”那天晚上仙道就那样坐了一整夜，一动不动。
第二天我去找藤真。他阳光满面的对我笑：“仙道都告诉你了？没错，我这两天就要走了，你知道这可是我盼了几年的愿望啊。”
我诧异：“你走了，那仙道怎么办？”
“分手以后他还会有自己的人生，我们的命运又不是绑在一起的。”
“可他希望你留下来啊！”
藤真像是吃了一惊：“他可没这么跟我说啊。”
“什么？那他跟你说什么了？”
藤真想了想，“他问我需不需要他等我，我说不用了，然后他说那祝你一路顺风。”
我差点没跌倒，仙道那个让人头疼的家伙，我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特别是在藤真的面前。
我回去问仙道：“你为什么不开口要他留下来？”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问：“我凭什么留他？”
“凭你们的爱情。”
他笑了，笑得不知所以，他说：“你以为爱情是什么？”一字一字，随意而又艰难。
我莫名的看着他，这个时候的仙道，我看不懂。
之后我惊奇的发现，那个时候的仙道和今天的他，何其相似。
结果当时忘了问一件事，如果仙道说了，藤真到底会不会留下来？
只是现在为时已晚。
又想起一个月前仙道告诉我纱织接受了他的求婚，我问他：“那藤真怎么办？”
他说：“你要我怎么办？他心血来潮就回来一趟，走了之后又音讯全无，我为何要在这里抱着那么一点渺茫的希望等他回心转意？”
“可你这样太对不起纱织了！”
“宏明，我会爱她，就像我答应过的，不会对不起她。”仙道认真地说。
事已至此，我还能过再说什么呢？唯有选择相信仙道。他承诺过的事都会兑现，至少以往都是这样的。
从藤真走的那时算起，到现在一共过了七个年头，这期间他一共回来过三次。
他第一次回来时给我打电话：“越野，可以在你那里借宿吗？我会付租金的。”
我当时极为惊讶，时隔两年零一个月竟然又有了他的消息。我说：“当然好，你现在在哪儿？”
“在你家楼下的公用电话亭。”
我从窗户探出头来，看到他向我微笑着招手，似乎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只是头发长了，身边放着一个很大的箱子，风尘仆仆。
“租金算便宜点吧，我没多少钱了。”他说完，就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我打电话给仙道告诉他藤真回来了，二十分钟后他赶到，静坐在床边看着藤真。藤真没变，两年多的历练也没能在他白皙的脸庞上增加一丝沧桑，他睡熟的样子依然如孩子般天真。
藤真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仙道，他打着哈欠说：“仙道，好久不见”，饱睡后的幸福暖洋洋的飘在脸上。
“是啊，”仙道也说，“好久不见，总共两年一个月零九天。”
“怎么回来了呢？”
藤真笑着回答：“我本来想从莫斯科到印尼去的，结果钱不够了，只好改办签证，回来赚钱了。”
仙道笑了一下：“这样啊。”便不再说话。问这种问题，他的失望是必然的。
“那，藤真你这两年都做了什么呢？”我岔开话题。
藤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兴奋的给我们讲起乌拉山上细细的流水，还有俄罗斯北部广阔的苔原，讲寒带特殊的生活，讲他在一朵花旁守了两天两夜观察它盛开的每个过程。这样的经历的确有趣，但如果是我，就绝不会选择这样的生活。
藤真在这里停留了一个月左右，挣够了旅费就又一次离开。他走得那天我去送他，仙道没来。“他不会来的，”藤真说，“上一次我一直等他到最后一刻，还差点误了飞机，结果也没等到。”
“一定要走？多留几天不好么？”我问。
他摇摇头：“日子过得太快了，来不及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这是他当年的口头禅，过了这么久却依旧不改。
送走了藤真我又去找仙道：“你为什么不去送他，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一直在等他回来？”似乎每一次都是我在质问他。
“他宁愿守在一朵花旁边也不愿陪着我，我能说什么呢？”
“那是……因为他……”我顿住了，因为根本找不出借口安慰他。
“算了，宏明。”仙道向我笑了笑，“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明白么？”
类似的情况后来又发生了两次，我看着他们这样来去分合，或许只要持续下去，藤真终有一天会想要安定而不再奔波，或许他们就能终生相守，但这样的想法马上被我否定。
仙道可以一直等下去，但他不会这样做，自尊和骄傲，可能是爱情里最不需要的东西。
没想到的是，藤真第四次回来了，就在仙道订婚半个月之后。
“越野，可以借宿吗？”他照例打来电话，我探头出窗外，像往常一样看到他站在同一个电话亭旁，身边放着那只结实异常的大箱子。一年前那个电话亭曾翻修过，换了新颜，但位置没有改变。在那里站了那么多年，我想它大概也已经习惯了那里的露水和月光。
可藤真为什么不呢？他不知道这里已经深深烙下了他的足迹，还有人在期盼着他？以后，当他感到疲惫的时候，又打算何去何从？
所有这些多年以来的疑问在同一时间冲出，填满了我的每一根神经，最后统统化为一个问题：藤真，仙道要结婚了，你会怎么办？
但藤真依旧茫然无知的笑着，向我讲巴西雨林和维多利亚沙漠。
就在这时候我决定什么也不告诉他，那是他和他的事，或许我根本就不该糊涂的被卷进去，因为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是我愿意看到的，沙织，仙道，藤真，我不希望他们之中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直到很久以后，我依旧没有想明白，当初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那天藤真说完又倒在床上了，我盯着他那个大的出奇的箱子看。他所有的用品都在那一个箱子里面了，东西自是多不到哪去，但我却至今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因为他从不会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只拿要用的，用完后又放回箱子，永远都在准备着再次出发。
这样真的比平凡的生活要好么？人各有志吧，但他真的不会后悔么？得到的同时又错过了多少同样有价值的东西呢？
或许……我们也都一样吧，不管如何，人始终只有一辈子而已。无论选择了什么样的道路，都不能反悔。
我没有通知仙道藤真回来了，但他一定会知道的。他们就是两条缠绕着的螺旋，总是会相遇的，之后再分开，拦也拦不住。
第二天是周日，藤真一觉睡到中午，起床以后就拉我去吃楼下的味噌拉面。“很久没吃过了呢。”他一脸向往的说。
“那留下不就好了？”我不假思索的说，而后又发觉自己这话是多么没有意义。
藤真笑着不说什么，总之还是把我推进了拉面馆。
“你是不是一个人呆久了，这么想要人陪？”说是这么说，但看到那碗热气腾腾的拉面的那一刻，我就开始觉得真是不虚此行。
藤真不理睬我的问话，想必尝到这久违的故乡美味，他定是比我还要高兴许多的。他吃得极缓慢，不时跟我聊上几句。
“越野，你和你女朋友怎么样了？”藤真问，“我住你家没打扰了你们吧。”
他说的是紫吧，我记得他上次回来时向他提到过的。
“没有的事，你就放心住吧，哪天我带她来见见你。”
“好啊，我也想见见她呢，”他淡淡叹道，“看来你们还挺幸福的呢。”
我于是忽然想起问他：“藤真，你为什么不让仙道等你呢？”
他大概是被我的认真逗笑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想着这事呢？”
我被他笑得挺尴尬，只好继续低头吃面。又过了好一会儿，藤真突然说：“越野，一会儿带我去看看仙道吧。”
我抬起头来，他的眼睛安静的望着我，没有一丝声音，我只听得到自己的悲伤在涌动着。我再次低下头，用筷子缓缓的挑起一根细长的面条，让它在筷子上不安的滑动。当它再次落入碗中的时候，我把那个问题问了第二遍：“藤真，你为什么不让仙道等你呢？”如果你让他等，那结果决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叹了口气反问我：“我凭什么呢？难道就凭一句‘我爱你’么？”
我不作声，只听到他轻轻笑着：“开玩笑，爱情又不是生活的全部。”
我愣住了。还记得七年前仙道的那句“你以为爱情是什么？”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答案。
我拨通了仙道的电话，告诉他，藤真回来了，他想见你。
仙道在他的公司等我们，我把藤真带到仙道面前，然后关上门出去。或许我应该走得远一点，但我忽然非常想知道他们会说什么。
仙道会怎样告诉藤真，藤真又会怎么办？还有，沙织呢？
我背靠在门上，屏息听着里面的对话。
“你……还好吧。”仙道的声音。
“嗯。你呢？”
“如你所见喽。怎么样，你还打算继续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么？”
“应该说是充满新奇的浪漫人生才对吧。”
仙道笑了笑：“也许吧，毕竟这不是我的人生。你又该说我的生活一成不变毫无新意了吧。”
藤真也笑了，但这动听的笑声却因为一句话嘎然而止。
仙道说：“我要结婚了，就下个月。”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嘲讽，却不知是指向谁。
屋子里顿时没了声音，四周静得听得到重重的心跳声。短短的几十秒，我却觉得足等了半个世纪。
最终听到了藤真的反应，他说：“这样啊，恭喜你了。”毫无波澜。
“你还要忙吧，那我就不打搅你了。”藤真推门而出，看到站在边上的我，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我立刻进屋去看仙道，他侧倚在一扇窗户旁，望着藤真从外面一点点离去。“结束了，终于结束了。”他喃喃自语。
“这算是报复么？有何快感？”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艰难的扯动一下嘴角，和刚刚藤真一模一样的笑容。
我也不说话了，望着远去的藤真径直穿过马路，决绝得甚至没有再回头望一眼。
但是——
“危险！”我大喊出声，可他听不见。
一辆车飞速驶来，但藤真只是一直往前走，仿佛什么也看不到。
灰白色的马路上，印下一片鲜红。
世界寂静了。我呆立着，眼前的画面像电影的底片般一格一格的跳跃着，毫无真实感。当我回过神来时，仙道依然如雕像般站立着。
“仙道！”我大喊着用力拍他的肩膀，他目光呆滞的向我转过头，突然从窗户跳下去直奔现场。
幸好，这里只是二楼。
向楼下飞奔时，我听到救护车响彻云霄的尖叫，一瞬间我几乎以为那是仙道心中悔恨的嘶喊。手术室的红灯刺眼的鲜明着，而仙道始终沉默。直到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说明结果，我才终于又听到了仙道的声音。
“藤真，你终于肯留下来了。”他的嘴角上扬着一个扭曲的笑容，凄绝而残酷。
藤真成了植物人。
后来沙织也赶来看望藤真，得知无生命危险，她放心的说了声“太好了”，之后望向仙道。
仙道说：“我们不要结婚了。”
“为什么？”
“对不起，我无法遵守答应过你的事，”仙道低垂着眼睛，“下半辈子，我也只能爱藤真一个人。”
“那么，你要如何补偿我的损失？”沙织沉稳的问。
“任何条件随便你提，钱或是股份，即使是……”
“我只要你娶我。”
仙道惊讶：“为什么？明知道我不可能……”
“我只是想留在自己爱的人身边。”沙织说，“别告诉我你不能理解，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有怨言。”
面对这样的坚决，无言以对。
带紫来看藤真是半个月以后的事，那是我答应过的事。我想了许久，最终决定把这个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她。听完之后她泪流满面，“带我去见见藤真吧。”
进病房的时候，仙道正在为藤真擦拭身体。藤真安静的任他摆布，表情柔和得如睡熟一般。
他没有转头看我们，只是平静的道一声：“坐吧。”
我拉着紫的手走近雪白的病床：“藤真，这是紫，我带她来看你了。”藤真没有反应，紫的手指冰凉，我能感到自她手中传来的振动。
我问仙道：“告诉他了么？结婚的事？”
“嗯，可是他什么反应都没有，真是比以前还冷淡呢。”仙道笑得轻松，但却让人忍不住的心酸。
紫终于按耐不住，用手捂住脸低声的哽咽起来，我揽过她颤抖着的肩头，却又听到一声不同于紫的抽泣声。有人从走廊跑出去。
是沙织。紫放开我追出去，我知道她忍受不住这里的悲伤和压抑，和沙织一起抱头痛哭也许是个好办法。
仙道显然也听到了走廊里的动静，他无动于衷的帮藤真翻了个身，然后说：“宏明，你如果觉得生气，可以替她揍我一顿。”
“你喜欢过沙织吧。”
他果然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对不起她。”
“藤真用半条命来还欠我的债，现在轮到我还他了。欠沙织的，今生今世是不能还了。”
仙道定定的看着藤真，阳光温柔的将他们包围住，很轻很轻的，不敢留下任何痕迹，只落下一地淡淡的波痕。
我想起以前很多次见到的，仙道就像今天一样坐在睡着的藤真身旁，看着他。
那个时候，仙道在想什么呢？
而藤真在以后的日子里，又会停留在怎样一个梦境当中呢？或许那个梦里，有他和他的永恒。
我忽然害怕这样的永恒有一天会消失殆尽。
“藤真他……会醒过来么？”我小心翼翼的问，结果又一次，在仙道脸上见到那种洋溢着自信的神情。
“不会的。我知道，这一生，他再不想离开我。”
我转身出去，因为深深地感觉到，自己不该来打扰他们，这样一种连阳光都不敢触碰的神圣。
就像同一个螺旋中的两条线，一次次相遇，再一次次分开，绕了多久，终于等来的，是这样一个结局。
紫在医院大门等我，眼睛因为沾着泪水而有点点的光泽，脸上还有泪痕。我过去拥住她，她也紧紧地依靠着我。感觉如此温暖。
“愿意嫁给我么？”我问，听到的是她清晰的回答：“我愿意。”
我知道，我们的幸福，已经牢牢抓在手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