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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18 21:0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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Ⅶ
开车驶上连接陆地和鳕鱼岬的大桥时,已经是离开波士顿市区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从上桥处开始,四面八方来的汽车汇集在了一起,车速明显慢了下来。缓慢前进的车流正好给游人提供了一个好好观察鳕鱼岬风光的好机会。月芽形的鳕鱼岬像一只手臂,从大陆伸向大西洋,掬了一湾清冽的海水在怀里,宁静美好,把海上的风浪远远的隔在外面。岬上随处可见沼泽、水洼和沙丘,其中以厚实广阔的沙滩最为抢眼。沿着成片的沙滩,海松和橡树林绵延不绝,黄色的细沙和碧绿的海浪在树丛中若隐若现,带着腥味的新鲜海风从车窗中透进来,让刚从都市中出来的人们精神为之一振。随着车子的移动,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红色植物点缀在遍地黄沙中,那是蔓越橘的身影,给这本来就好像一副画的景色又添上了色彩艳丽的一笔。
仙道一边开车,一边和三井聊一些关于鳕鱼岬的历史和传说。三井像小孩子一样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嘴发表一下自己对于那些著名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歪见,惹得仙道哈哈大笑。刚刚被流川引发的郁闷情绪早就烟消云散了,两个人谈笑风生的度过了还算漫长的一段车程。至于流川,在车还没有开出波士顿时就早已睡得人事不省了。
到了岬背上,仙道找地方停好车,叫醒后座的流川,三个人下了车。走到鳕鱼岬最顶端的部分,海风呼呼的吹来,把每个人的衣服都涨得满满的。咸腥的味道直扑口鼻,脚下的海浪白花花的向岸边打来,把沙滩冲出一道又一道潮湿的痕迹。许多人在车上就换好泳衣,下了车直接就扑到水里,以一连串的尖叫表达自己的对大海的向往之情。
三井低头看自己的鞋子,细软的沙子已经把它们半埋了进去。他侧过头问仙道:“你刚才说鳕鱼岬旁的小岛是巨人的靴子变成的,看来很有点道理啊。要是我是那个巨人,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把装满沙子的靴子甩掉的。不过,我不是巨人,现在也不能甩掉我的鞋子。是你提议要来这里的,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仙道笑着对三井伸出两个手指头:“你有两个选择。一、脱掉鞋子,换上泳衣,到海里去洗掉沙子;二、不要管它,就那么穿着,到上车之前再把所有的沙子倒掉。”
三井想了想,又眯着眼看了看阳光下在海滩上嬉戏的人,叹了口气,以指控的口气对仙道说:“你告诉我这里有波士顿最标致的海景和最热情的海滩美女的。”
仙道扫视了一下:“海景确实很不错啊。这里的人们也很热情嘛。”
三井对于仙道的装聋作哑很不满意,他咬牙切齿的说:“美女!你告诉我的美女在哪里?”
仙道呵呵笑着,尽量平息着三井的怨气:“美女这种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嘛。这么简单就出现岂不是显得太过平凡,完全体现不出美女的价值了啊。”
三井懒得再听他胡扯,翻翻白眼,一屁股坐到了沙滩上。双肘撑在身后,直直的伸着两条长腿,三井出神的看着不远处的大海。看了好一阵子之后,他又仰起头看头顶的蓝天。那天的天气极好,天空碧蓝如洗,一丝云也没有,纯净的蓝色像是从人的眼里直接透到了人的心里去,美丽得让人无法呼吸。流川沉默的坐在三井的旁边。两个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仙道也坐了下来,看着蓝天下的三井发呆。他看着阳光在三井的头发上晕出光芒,看着阳光给三井的轮廓镶上金边,看着阳光下三井的睫毛一扇一扇。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看着,仙道突然觉得自己心中的某个地方被重重的撞了一下,有什么隐藏了很久很深的东西在破壳而出。他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朦胧间似乎有泪水要夺眶而出。他不敢继续看下去了,强迫自己把视线转向碧蓝的大海。他前所未有的强烈意识到身边三井的存在。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紧贴在自己耳边,清晰无比;自己的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对三井渴求什么,并且因为得不到满足而纠结心痛。仙道站起身来,怨恨的看向似乎在发呆的流川:拜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所赐,他现在终于能确定自己的真实心情了。
他,仙道彰,生平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爱上了一个人,一个叫三井寿的男人。
在回程的路上,三井因为游完泳很累,毫不客气的霸占了后座,一个人呼呼大睡。流川可能由于来的时候已经睡饱了,所以很精神的坐在副驾驶座上看沿途的风景。仙道反常的沉默不语,流川也不问他。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回到了波士顿市区。
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仙道没有预兆的突然开口:“我想你是对的。”
流川把视线从车窗外调转过来,脸上的表情显示他没有明白仙道在说什么。
仙道低低的笑了起来:“你警告我没有弄明白自己的心情就不要随便招惹三井。”
流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概是要他继续说的意思。
交通灯的颜色变了,仙道边把车慢慢的往前开,边慢慢的说着:“一开始,我的确没有明白自己对三井到底是什么想法,接近他更多的是出于本能。可是现在我已经想清楚了,要退出来可能已经很困难了。所以不管你抱有什么看法,我只有遵照自己最真实的心意去行动。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对我而言,这绝不是什么无聊的猎艳游戏。”
流川认真的看着仙道的侧脸:“是刚刚在海滩上想清楚的吗?”
仙道惊愕:“你怎么知道?”
流川似乎勾了下嘴角:“那个时候你看学长的表情,就象马上要哭出来了一样。”
仙道苦笑了一下:“我从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控制能力这么差劲。”
流川把眼光放回前方:“也许只不过因为你对人从没用过真心而已。”
仙道呵呵的笑了起来:“你对我的成见还是这么深啊。原来如此,现在依然如此。”
流川不屑的回他:“因为你这个人一向自我保护意识过剩,对人不现真心。”
仙道趁转弯看后视镜的工夫撇了流川一眼,对方依旧面无表情,好象刚才那些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仙道好奇心上来了,不怕死的问流川:“你喜欢三井多久了?”
“……”
“说嘛。我都对你这么坦诚了。”
“……”
“不说的话,我待会就帮你表白哦。”
“……和你有什么关系?”
“呵呵,了解对手是战胜对手的第一步哪。”
“肯定比你早。”
“不会从高中时期就开始了吧?”
“……”
“被我猜中了吗?啧啧,你还真厉害。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我和你不一样。”
“什么嘛。这话说的真伤人。”
“是你自己过于敏感。”
“什么意思?”
“我对学长的感情和你想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学长是第一个让我尊敬的人。我很喜欢他。”
“……也就是说,是对学长的敬爱,而不是爱情?”
“……这不代表我会眼看着你伤害他。”
“流川,我……是真心的。”
“……我知道。”
车停在了流川家门口。仙道看向流川:“我抱他进去吧?”
耸肩:“右手第一间。”
Ⅷ
三井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让他觉得很甜蜜、很安心的梦。在梦里,他似乎被人轻轻的抱了起来。那个人是这么的小心,就好象对他而言,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一样。耳边传来“嘭嘭”的声音,一下一下,沉稳而有力。听着这个声音,仿佛再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担心的,也再没有什么可以让人烦恼的了。三井在睡梦中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手机悦耳的铃声响了起来。是那首让人热血沸腾的《直到世界终结》。三井有一次无意中听到这首歌,觉得很符合他们公司的宗旨:直到世界终结,你都要拼命为公司工作!于是这首激昂的歌曲被荣幸的指定为三井手机里公司相关人员的群组铃声了。
三井勉强睁开眼睛,从床边的柜子上找到自己的手机:“你好,我是三井。”
“三井吗?太好了,终于联络到你了。我是清水啊。你现在人在哪?”
“清水?”三井从床上坐了起来,人也清醒了一点,“我当然在美国啊。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宣传部的山崎部长病倒了呀!公司叫你取消假期,马上回来。”
“啊?!不是吧?我才刚到两天哪!时差都还没倒过来呢。山崎怎么了?”
“胃穿孔。已经住院了。现在宣传部已经是一团乱麻了。你赶快回来吧。”
“知道了。”耙耙睡得到处乱翘的头发,三井拖着还有些倦意的步子走出房间。
洛根国际机场。
三井坐在候机大厅里,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着。流川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的坐在他身边。说起流川的墨镜,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避免别人发现他是NBA的球员,可是三井知道其实墨镜真正的作用是让他可以随时随地睡着而不被旁人察觉到异样。
他轻轻踢了流川一下:“你不会又睡着了吧?”
流川戴着墨镜的无表情的脸转了过来:“没有。”
三井呵呵笑了起来:“说起来还真是好笑呢。我大老远的跑来,连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拆,就又要急急忙忙跑回去了。我连波士顿的街道长什么样子都还没看清楚呢。”
流川认真的回答:“只要学长有空,随时都可以过来找我。”
三井看他一本正经,伸手揉揉他的黑发:“嘿嘿,这可是你说的哦。到时不要反悔哪。”
流川摇摇头:“我不会的。”
三井抬手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啊。”
“……还有一个小时。而且,仙道也还没来。”
“管他的。迟到了的话让他坐下一趟好了啊。”
“学长……”
“干吗?”
“飞机不是公共汽车。”
三井瞪了流川一眼,正要说话,就听见仙道的声音传来:“E.K,Lizzy。就送到这里好了。”
一个略微有点低沉但很有磁性的女声用不太标准的日语说道:“Akira,时间还早得很嘛。再多陪我一下嘛~~~~~~”
三井循声望去,只见仙道站在不远处和两个人正说着话。男的中等个子,有着一头淡金色的短发;女的却是身材高挑、比例完美,长长的棕色头发瀑布般的垂在背上,吸引了来来去去不少男士爱慕的目光。仙道笑意盈盈,正在和拉着他手的美女不知道说着什么。
三井小声的咕哝了一句:“切!喜欢到处招蜂引蝶的家伙。”
旁边看似已经睡着的流川突然“哼”了一声,三井知道他在笑,涨红了脸分辩着:“难道我说错了吗?说话就说话嘛,拉拉扯扯的多难看。”
流川也不知是认同三井的说法,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和学长在这种问题上较真,含混的点了个头。三井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有点没道理,摸摸头也笑了起来。
仙道的眼光越过人群,看到了这边的三井和流川,很高兴的走了过来:“你们在这里呀。我都找了好半天了。”
三井暗中嗤之以鼻:“相信你才怪咧。”
那个金发的男子仔细的看着流川:“你是不是凯尔特人新来的那个后卫Rukawa?原来你是仙道的朋友啊。”
流川习惯性的在墨镜后翻了白眼。不过幸好E.K完全看不到,所以依然很热情的说:“难怪仙道会特意跑来看你比赛呢。我还以为他是你的超级球迷,原来是好朋友啊。”
再次听到这句话,流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们不是好朋友!”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蹦出来,寒气逼人。想了一想,又再追加一句:“他也不是来看我打球的。”解释完毕。至于一头雾水的E.K能不能听懂流川的话,那就真的只有自求多福了。
棕色头发的美女似乎完全不把流川放在眼里,仍旧吊在仙道的胳膊上:“真的这么快就要回日本了吗?再多玩几天嘛。你这次来都没有好好的和我聊个天哪。我们这么久没见了,我有好多话想和Akira说哟~~~~~~”
甜腻腻的声音直酥到人的骨头里,是对男人杀伤力最大的武器之一。不过今天这武器不幸失效了,在场的四个人没有一个被这把声线醉倒。E.K是听习惯了完全没有反应;仙道是早在留学期间就已经学会对这个声音免疫;流川的话,这个声音估计和机场内任何一个闲杂人等的声音没有区别,搞不好还嫌吵到他睡觉了。至于三井,没来由的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好象仿佛大概有点碍眼,完全把在海滩上时想要找美女的念头抛到了脑后,无端的敌视着对面货真价实的大美女。
仙道好象有点感受到三井的不耐烦,使出全身解数,连哄带骗的好容易送走了满不情愿的两人,回过头有点尴尬的看向三井和流川:“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我们要不要进去?”
三井装模作样的抬腕看看手表:“嗯,还满早的嘛。还有十分钟不是吗?你完全可以再跟他们多聊一会,何必慌着把人送走呢?”
仙道陪着笑,小心翼翼的说:“我也很不想他们呆这么久的啊。我已经很努力的想办法,不要他们来送我,可是没有说服他们呀。”
三井扯了扯嘴角:“你是在向我们显示你的魅力有多大吗?”
仙道感觉头皮有点发麻了:“没、没有。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三井“哼”了一声,扭过头不说话了。仙道求助的看向在场的另一个人。可惜他慌乱之间忘记了对方是那个流川。虽然不屑于落井下石之类的举动,但是有人有机会可以整治整治这个嚣张的仙道的话,他绝对是乐观其成的。只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学长,再不走就真的要迟了。”
“啊?哦!”昂头走向登机通道,丝毫不理谄媚的笑着跟在身后的那个人。
流川看着三井,极认真的说道:“学长什么时候想来就跟我说一声,我随时接你过来。”
三井笑眯眯的看着高自己一个头的学弟:“知道了。自己在美国要多保重啊。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一个月后。”
“诶?啊。对了。暑期你会回来的嘛。我都忘了。那到时候见咯。”
“嗯。学长……”
“什么?”
“哦……”
“想说什么?干嘛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像你了。这么舍不得我吗?哈哈哈……”
“仙道对不起你的话告诉我。我绝对饶不了他。”
“啊?你说什么啊?”
“……没有。学长,快走吧。”
“喔。好。保重哦。”
“嗯。一路顺风。”
Ⅸ
三井掏出钥匙打开门。一阵扑鼻的香气迎面飘来。三井的肚子很诚实的叫了起来。
仙道的头从厨房伸了出来:“回来了呀?今天累不累?公司里的工作肯定很多吧。要不要先洗个澡放松一下?我这边大概再十分钟就好了。”
三井一脸错愕的看着仙道的笑脸一闪而没。穿着很女性化的粉色围裙的仙道在厨房里忙碌着,对着刚回家的自己嘘寒问暖一番。自然的语气、和谐的景象,让自己无端的想到了“新婚燕尔”这个词。三井赶紧止住奇怪的遐想,没有发现自己在想到这个词后的心情不是觉得别扭不适,而是淡淡的喜悦和安心。
仙道的脸再次出现:“咦?站在门口发什么呆啊?太累了吗?”
三井回过神来,反手把门关上。边往客厅走,边带着故意装出来的不耐烦口吻恶狠狠的说道:“你到底还打算在我这赖多久?你是不是当老师的啊?就这么把学生们丢着不管了。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仙道忙着把做好的菜往餐桌上搬,轻松的回答着:“我有打电话回去啊。可是主任说已经找到帮我代课的老师了,学生的事就不用我操心了嘛。”
三井把包随手甩到沙发上,重重的坐下,伸手把领带扯了扯:“亏你们M大还号称是位居日本前三的名牌大学,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哪。身为你的学生还真是前途堪忧呀。”
仙道呵呵笑着:“怎么会?我能继续休完这个假是有条件的。而且帮我带课的是很有经验的一位前辈,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三井懒洋洋的跷起腿:“哦?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仙道的菜终于摆完了,一边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一边说着:“让我把那篇上次说好的论文初稿提前三个星期交给他。啧啧,真是要人命啊。”
三井歪着头看仙道熟练的动作,忽然很诡异的呵呵笑了出来。仙道奇怪的看看他,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手中拿着的粉色围裙,耸了下肩膀,不以为意的走到厨房去洗手,顺便把赖在沙发上一副懒样的家伙也拽了过去。
洗好手坐下之后,三井才发现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三文鱼寿司、日式炸豆腐、汁烧银鳕鱼、时蔬天妇罗、海鲜沙拉、蚬肉炒饭、茶碗蒸,再加一大碗看起来鲜嫩可口的竹笋汤。三井眨眼,眨眼,再眨眼,还眨眼。在眨了无数次眼,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他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不是把冰箱里的材料全部用光了?”
仙道伸出一根手指,很潇洒的摇了摇:“怎么可能?”
三井刚松了口气,他又很随意的加上一句:“鸡蛋和竹笋都有剩嘛。”
三井看了他半晌,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也就是说,其他的都没有了?”
仙道很诚实的点头:“我想反正明天是周末,可以去大采购呀。而且,食材放太久,既不新鲜又没营养,味道也会变坏,还不如趁它们还有食用价值时吃掉比较划算。”
三井看着对方坦诚到极至的目光,一肚子的抱怨被堵在喉咙里,完全说不出口了,只好乖乖的拿起筷子,埋头大吃起来。仙道的厨艺还不错,在一定程度上化解了三井因为他一顿饭用去一个星期的材料而聚集的怨气。吃着吃着,三井的胃被填满的同时,工作之后疲惫不堪的心情也渐渐舒畅了起来。
吃完晚饭之后,三井很有责任感的去洗碗,仙道则把餐厅和厨房收拾干净,然后为两人泡了壶香气绵长的红茶。三井把碗洗刷干净摆好,洗洗手来到沙发坐下。仙道给他倒了杯茶,问他:“要加奶加糖吗?”
三井闭着眼睛闻了闻:“好香。这是什么茶?”
仙道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是从美国回来时E.K给我的。好象是锡兰红茶吧。”
三井伸手把遥控拿过来,把电视打开找节目看,同时嘴里说着:“锡兰红茶啊……那加点奶好了,不要糖。”
仙道依言加好,递给他,问道:“你明天有什么计划吗?”
三井找到体育台,把遥控扔到面前的茶几上,舒舒服服的靠在沙发上看:“没有计划。大概就是睡觉吧。回来这几天,忙得人头都是晕的,一直都没有时间好好睡一觉。”
仙道想了想,点头:“那我一个人去买东西好了。”
三井斜他一眼:“本来就该你去买。都是被你一个人用掉的。”
仙道委屈的说:“可是你吃得比我多多了。”
三井趾高气扬的说道:“我那是给你面子好不好。对了,说起来,你的厨艺还不错嘛,比我想象中好多了。你怎么会做饭的啊?”
仙道喝了口茶,故意想了想:“因为我是天才嘛!”
三井条件反射的抬手敲了他的头一记:“学什么不好,干吗学樱木那家伙。”
仙道捂着头:“你敲樱木时都是这么用力的吗?那他的头还真是硬。”
三井不理他,拿起茶杯也喝了一口。清醇的香气、甘甜的回味,让三井对茶的品质大为满意,一口气把杯子里的茶喝了个精光,然后理直气壮的把杯子递给仙道:“味道还不错。再给哥哥来一杯。”
仙道正在电脑前运指如飞。他想抓紧时间在三井下班前把论文的初稿打完,然后就可以用剩下的时间和三井好好谈一谈了。从美国回来之后,他半哄半骗的跟着三井回了他家。三井当时也没有很坚决的拒绝,仙道就觉得自己大概在三井那还是有希望的。虽然流川表示了对三井的感情只是对尊敬的学长的爱戴,可是谁知道呢?那个家伙在这方面惊人的敏锐,也有可能是为了麻痹自己放的烟幕弹。离流川赛季结束回国还有一个多月,仙道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加紧步伐,是生是死一锤定音,免得到时又节外生枝。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仙道发现三井对自己的态度比之两人刚重逢时暧昧了不少。他会很自然的在晚饭后和自己聊天,谈些不为外人道的心事;也会在自己有意识的靠近他时表情紧张,但是却没有厌恶的意味;更是常常在看到自己炽热的眼神后红了脸转移视线,欲盖弥彰的谈些不着边的话题,却没有发现他涨红的脸和发亮的眼已经隐隐约约的泄露了他真实的心情。想到这里,仙道的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也许,事情会比自己原来担心的要顺利得多呢。他几乎是哼着歌对论文做了最后的修正,心情愉悦的存档备份。
关了电脑之后,仙道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间刚好。自己准备好晚饭后,差不多就是三井到家的时间了。他站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和手臂,开始考虑晚餐的菜色。三井比较喜欢日式料理,尤其酷爱咖喱,像个小孩子一样。仙道宠溺的笑了笑,那么,今天就做咖喱牛肉饭吧,再加上芦笋肉卷、蔬菜厚蛋烧、葱香豆腐皮和味噌汤,两个人应该可以吃得很满足吧。
仙道在厨房里快乐的边唱歌边做饭,完全没有听到自己扔在书房的电话响了又响。当他把所有的菜都做完摆好之后,才发现早就过了三井回家的时间了。
拿过客厅的电话,仙道熟练的拨了一串数字:“喂,三井吗?……咦?有吗?我在厨房,完全没听到啊。……这样啊,那你自己注意咯。……好,我知道了。……嗯,拜拜。”撂下电话,仙道有些发愁的看着桌子上的菜:“真是伤脑筋哪。我一个人可吃不了这么多。三井大概又会说我浪费了吧。”
墙上的时钟一格一格的走动着。当时针指向十二点时,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快要睡着了的仙道接到了三井的电话:“喂,来接我。"
Ⅹ
仙道从狭窄的计程车后座钻出来,初夏时节午夜特有的凉爽空气让他不由得精神一振。远远的就看见三井站在那家高级会所门口,抬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仙道紧走两步,来到他身边:“喝了很多吗?难不难受?”
三井转过头来看他,除了眼睛特别明亮之外,和平时也没有很大区别。三井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指着天空对仙道说:“你看,今天居然可以看到星星呢。”
仙道闻言也仰首看向夜空。天空在城市灯光的衬托下显得有些黯淡,寥寥数颗星子点缀在近乎深黑色的天穹中。城市的灯光是如此明亮,若不是有心寻找的话,估计很难看到那几点微弱的星光。仙道想起来了,在鳕鱼岬时,三井也是很沉迷的看着天空,那时的神情让旁边的自己心都为他揪了起来。“三井你……很喜欢看天空呢。”
三井微笑了一下:“我啊,从很早的时候就有这么个习惯了。好象是高一时吧,那时因为膝盖受伤的原因被迫住了很长时间的医院。每天无聊的时候就只能看着天空发呆。后来我慢慢发现,一旦我这样做时,很多不愉快的事情都可以忘掉,烦躁的心情也会渐渐平静下来。”
仙道默默的听着他说话,没有插嘴。
三井平静的语气仿佛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不过,当时的我心急着出院,想要带领湘北篮球部称霸全国,所以很少能静下心来好好的看看天空。可是,强行出院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教练和队长并没有我以为的那样重视我,他们更看重的是赤木,而我在练习赛中又再次受伤了。于是,我就退出篮球部了。整整两年,我碰都没有碰过篮球。心烦的时候,我就去找人打架。可是打完之后会更加空虚得难受。这时,我就只有看着天空发呆了。这种行尸走肉般的日子直到我碰到另一个喜欢看着天空发呆的家伙之后才终于结束了。”
仙道的心里忽然一动:“那个人,是流川吗?”
三井笑了起来:“对,是他。我们在湘南海岸边遇见时,他正躺在海滩上看着天空发呆。我看见他身边的篮球,就故意上前挑衅。可是他根本就不理我,最后架也没打成。不过从那以后,我们两个人倒是常常会在海边碰见。但是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就是学校里最有人气的篮球新星,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打球。”
仙道回想在美国时流川看三井的眼神,心里有什么事情渐渐的浮了出来。
三井还在继续说着,又好象是说给仙道听,又好象是说给自己听:“后来我带人去篮球部闹事时,我们才发现彼此的身份。那个孩子很生气,第一个动了手,”他想起往事,呵呵的笑了起来,“再后来我回到了篮球部。我们并肩作战,IH赛、秋季国体、冬季选拔赛。直到我高三结束,真正退出篮球部为止。”
仙道看着三井:“你那时就知道他喜欢你了吧?”
三井调皮的冲他挤眼:“我当然知道。”
仙道叹了口气:“不过你肯定不会给他机会表白的。”
三井赞赏的拍拍他:“你比那个孩子明白。我自己失去过,明白那是什么滋味,所以不想让他重蹈我的覆辙。一直到最后,我都没有给他机会。所以,你看,他现在多棒。”
仙道不赞成的摇头:“可是那是你的决定啊。你想过他的感受没有?”
三井深深的看着他:“我想过,也犹豫过,可是最终,我还是选择了这个最好的结局。没有开始过,那么分别时两个人的痛苦就会降到最低,恢复起来也会快得多。”
仙道盯着三井眼里流露出的几许伤感,不自在的问:“那你今天这样,也是为了他吗?”
三井眼神复杂的看了他好一会:“不是。”
仙道的心狂跳起来,他想问,又不敢。既希望听到三井继续说下去,又害怕自己可能听到的话。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三井突然又笑了笑,伸手搔了搔脑后的头发,轻松的对他说:“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突然对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大概我今天真的有些喝多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啊。对了,车停在那边。你去开过来吧。”
到家之后,三井去洗澡。仙道坐在沙发上,回想着三井刚才不同寻常的那番话和说话时那压抑的神情。想着想着,心情就很郁闷了起来。不知道在生谁的气,也不太明白到底为什么生气。等三井从浴室出来时,就看见仙道一动不动的坐着,神情呆滞。
三井奇怪的走了过去:“喂。这么晚了不睡觉,在想什么?”
仙道抬眼看了他半晌,忽然伸手把三井拉了下来,就那么不管不顾的把自己的嘴唇压了上去。刚开始时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触,渐渐的,舌尖挑开了紧闭的嘴唇,挑逗着对方。辗转、吸吮、互相追逐、纠缠。仙道越吻越深,越吻越舍不得放手,直到感觉呼吸困难,身体发热,知道再吻下去事情将不可收拾时,他才恋恋不舍的结束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长吻。
缓过神来的三井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才的状况。他涨红着脸用力把仙道推开:“你在干什么啊?!”
仙道直直的看着三井:“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这么做。”
三井皱眉:“你这个家伙,好端端的受了什么刺激啊。”
仙道轻轻的问:“三井,你讨厌我吗?你……讨厌我吻你吗?”
三井的脸更加红了起来,死命捶了仙道一拳:“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啊?!”
看着三井的样子,仙道的心突然明亮了起来,三井并没有拒绝他。无论是刚才那个意料之外的吻,还是自己没头没脑的问题,三井从头到尾没有给他否定的回答。他笑了出来,觉得刚才的郁闷简直就是庸人自扰,现在他的心情好得要飞上天去了。他仔细的看着三井,好象原来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又好象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人其实已经深深的刻在了自己心里,再也没有办法抹去了。
三井被仙道诡异的眼光看得毛骨悚然,站起身来要回房间。仙道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问他:“你对我说那番话是怕我误会你和流川的关系,是吗?”
三井的背影僵了一下:“我说什么了吗?我不记得了。”说罢逃也似的回房,并一反常态的把房间的门锁了起来。
仙道看着关上的房门,无声的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从沙发里站起身来,走到三井房间的门前。把背靠在门上,仙道开始慢悠悠的说:“三井,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到我现在说的话。听得到也好,听不到也好,我现在反正想说。我喜欢你。喜欢得我的心都痛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么的在乎一个人过。我希望你快乐,即使这快乐也许不是因我而来。我也很希望自己能更让你信赖。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分担所有、分享所有。给我一个机会,让你教会我怎样去爱,让我证明自己对你的爱。我不勉强你接受我,但我衷心希望你能接受我。”说完之后,他也不等房里的三井有什么反应,就那么施施然的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过了很久,三井房间的门安静的打开了。三井站在门口,看着仙道房间的方向,微笑。
Ⅺ
三井嘴里咬着筷子,站在电磁炉前等着锅里的水烧开,同时手上麻利的把方便面碗里大大小小的包装袋一个个用剪刀剪开。水很快的滚了起来,他哼着歌把调料和面块丢了进去,拿筷子轻轻搅拌着,并把早就切好放在一边的火腿肠一片片的扔到锅里。两分钟过后,面条到了最佳状态,切断电源,大功告成。
端着锅,三井来到电视前坐下。虽然仙道很不赞成他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东西的恶习,不过这反对的力量太过弱小,所以被三井理所当然的忽略不计了。吃着热腾腾的面条,看着电视里的NBA总决赛第一场,凯尔特人对湖人。三井的目光扫遍全场,看到那个黑头发白皮肤的家伙后,嘿嘿的笑了:“加油干吧。学长我可是连难得的周末早晨都没有拿来睡懒觉,特地起床看你的啊,敢输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方便面很快就被吃得干干净净了。三井犹豫了一会,正考虑着要不要趁休息时间再去下一碗时,门铃很善解人意的响了起来。三井趿着鞋,慢腾腾的走到门口,打开门一看,高个子的青年举起手里的袋子,微笑着问道:“可以进来么?”
三井看看对方,又看看对方手里散发着香味的食品袋,笑得很热情:“快请快请。”不等对方回答,已经伸长手臂把那袋子接了过来,然后迅速转身回到电视机前坐下。等仙道换好鞋子走进来时,三井已经打开碗盖,呼呼啦啦的在吃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拉面了。仙道一眼就看到摆在茶几上吃剩的方便面汤,皱了皱眉头:“怎么又在吃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啊?”
三井不甚在意的挥挥手里的筷子:“昨天下午公司开会,回家时已经不早了,没有时间做饭。今天早上更是不要说了,一起来就把电视打开了。我要赶着看流川的总决赛第一场哪,随便吃什么都还不是一样么。”
仙道把装方便面的小锅往边上挪了挪,不让它挡着自己的视线,和三井一起看着电视里的流川漂亮的一个灌篮,全场观众一阵欢呼。仙道眯了眯眼:“这家伙的球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凌厉与华丽兼备呀。”
三井骄傲的扬起了头:“那当然。你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学弟。”说完,很得意的把碗端起喝汤。
仙道看三井吃得那么香,觉得自己的肚子好象也饿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对方把一大碗面吃干喝净,才可怜兮兮的说:“你就没想着给我留点?”
三井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眉开眼笑的说:“你又没说你要吃。我要是留下你又不吃的话岂不是浪费。哎呀呀,味道还真是不错啊--------”
仙道看着三井唇边残留的面渍,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就把他扯了过来,伸舌把那点所剩无几的面汤舔到了自己嘴里。三井推了他一把:“你就那么饿吗?没吃早饭?”
仙道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是呀,很饿呢。”
三井明白了他的意思,脸红了起来。经过上次仙道的午夜告白事件后,虽然他和仙道现在已经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也不抗拒对方偶尔的一些亲热举动,但是最后的一层窗户纸却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捅破。仙道常常用很热情的目光看着他,他心里一方面感到很欢喜,另一方面却也很奇怪自己到底在犹疑什么。仙道喜欢自己,自己无疑也是喜欢仙道的,要不然也不会趁着那点醉意给他暗示。那么,是在害怕什么吗?毕竟自己还从没有真正和男性****交往过,和流川的那点朦胧还没有萌芽就被自己扼杀在泥土里了。三井的眼光无意识的追随着屏幕里的流川,装作没有听到仙道的话,同时在心底对自己狠狠叹了口气:三井寿,你到底是在怕什么呀?
仙道看着三井移开目光,眼神暗淡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又振作起来,看向战斗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赛场。这时流川被换下了场稍事休息。他忽然想起了他们在美国时,流川表现出的对三井明显的保护欲,不由得低低笑了出来。三井不明所以的看他笑得一脸灿烂,问他:“你又怎么了?”仙道看他傻傻的表情,心情大好,故意拂乱他一头短发:“你呀,真是个很幸福的家伙呢。”三井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拍开他捣乱的手,翻了个很流川的白眼给他,附送上那著名的评语:“白痴。”
仙道的手机响了起来:“你好,我是仙道彰。……咦?Lizzy吗?真的?……怎么会这样的?……好,我知道了。……嗯,到时我会给你电话的。”收线,叹气,皱眉,发呆。
三井静静的看着电视里的比赛,就好象没有听到那个电话一样。不过仙道还是敏锐的感觉到刚刚还很轻松愉快的气氛已经因为这个意外的电话悄悄发生了变化。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冲淡一下这尴尬,却想不到合适的词语。仙道懊恼的想着,怎么一到三井面前自己的嘴就变笨了呢?
三井因为球赛而振奋的心情突然冷淡了下来。他感觉到自己不高兴,又因为这原因明显的不高兴而更加的不高兴了。自己并没有很明确的立场去吃醋的,不是吗?他在心里苦笑了下。没错,他就是在吃醋。那个叫什么Lizzy的女人,谁都看得出来她对仙道的爱慕之情,现在看样子是从美国追过来了,要不然仙道的情绪也不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他还是在意她的吧?虽然仙道现在喜欢自己,可是谁知道他是不是一时热情呢?万一这份新鲜劲过去了,他还是觉得和女孩子在一起好,到时自己该怎么办?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从这份感情中全身而退?三井再次在心里对自己冷笑了下。凭他对自己的了解,估计是很困难的了。这也是当初他坚决没有放任流川对自己的那点好感茁壮成长的原因。要么就从没开始过,一旦把感情投入进去了,自己就会贪心的想要对方的全心付出,是一世,不是一时。所以说,这个才是自己迟迟不能完全接受仙道的真正原因吗?即使很喜欢他,即使他在身边时会觉得安心,却仍然不能下定最后的决心的真正原因?因为害怕未知的将来?害怕最终的结果?三井寿啊三井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是个害怕被人拒绝的胆小鬼哪。
仙道忐忑不安的看着三井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心提得高高的,最后出现的那抹微笑更是怎么看怎么悲哀。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开了口:“三井,那个……”
三井看了看他,微笑道:“怎么?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仙道心中更不安了,想了又想,才接着说:“那个……Lizzy,你在洛根机场见过的,是我在MIT的同学E.K的妹妹。她、她这两天会来日本。”
三井把眼光转回电视上:“和我有什么关系么?还是你想要我陪你去接待她?”
仙道苦恼的抓抓头发:“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不过,”他眼神坚定的扳过三井的肩膀,“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三井定定的看着仙道,嘴角隐约泛起的微笑不知是给谁的:“我相信你。”
仙道挫败的垮下肩:“三井,你不要这样。我、我……”
三井扭过头去,电视里快速变幻的光线映射在他脸上,或明或暗的,使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热闹的解说越发映衬出屋子里的安静,两个人一时都找不到话来讲。就这么沉默着看完了四节比赛,凯尔特人以99比103输给了湖人,流川本赛季总决赛的第一场,告负。
Ⅻ
已经有半个月没有看见仙道了。
三井坐在地板上,心不在焉的剥着橙子。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本来应该三两下就可以弄好的,却不知怎么搞的,剥得那个橙子汁水四溢,新鲜的橙汁一滴滴的流到地板上。他干脆把橙甩到一边的垃圾篓里,拿过纸巾把地板上的水擦干净,然后走回自己房间仰面躺到床上,用力盯着天花板,闷闷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自己在想他。
因为没有任何人在身边,所以三井很难得的诚实面对自己。没有迷惘,没有逃避。自己就是在想那个莫名其妙消失了半个月的人。明明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可是却是要命的想他。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就越是要想,简直成了无药可救的恶性循环了。这么看来,自己是爱上他了吗?那么,到底爱的是哪里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真是想不明白。
三井翻了个身,改趴在枕头上,下巴搁在交叠的双手上,继续放任自己的思绪。上次仙道接了那个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自己了,他大概是在忙着陪那个棕发美女吧。是不是还是发现美女对他比较有吸引力呢?所以决定把那晚的告白当作一时冲动给忘掉吗?可是,自己怎么办?在对方已经走掉之后才发现已经爱上他了,是很可笑的事情吧。果然还是被拒绝了啊。
门铃的响起打断了三井漫无边际的自怨自艾。他侧头看看旁边矮柜上的钟,十点多了,会是谁呢?门铃还在清脆的响着,三井慢腾腾的起来,不怎么情愿的走到玄关去开门。打开门之后,意外的看见引发自己刚才那些思考的罪魁祸首站在门外,高高的身影看起来竟有几分清冷的意味。三井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迟疑着没开口。
倒是仙道很爽快的问了句“可以进来吧?”之后,也不等三井回答,就径自的走了进来。三井呆呆的跟着仙道进了屋,在客厅站好,两个人面对面的,谁也没说话。看着仙道郑重的表情,三井觉得冷气从心里蹿了出来,沿着脊椎往下溜。他不禁轻微的发起抖来,本能的不太想听仙道接下来会对他说的话。这么晚找来,不会有好事的吧?
仙道似乎也在犹豫怎么开口才好,想了一阵子,才说道:“三井,我有话想和你说。”
三井看着他,心里想着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就以壮士断腕般的勇气回答道:“啊,我大概可以猜到你要说什么了。”
仙道有些惊讶:“是吗?”
三井的背挺得很直:“是和你那位同学的妹妹有关的吧。”
仙道点头:“不错。是Lizzy让我终于把问题想通了。”
三井的身体一瞬间有些动摇,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挺直的状态:“所以你是来澄清你那晚对我说的话的吗?”
仙道的眼睛睁大了:“你真的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三井看着仙道的眼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那次和仙道一起去Sogno时,在同事的提醒下认真的凝视了这对蔚蓝色眼睛,那个时候就已经爱上眼睛的主人了吧。他绝望的闭上眼睛,鼓起勇气把心中所想的一口气说了出来:“你这半个月都是在陪她对不对?然后在她的帮助下,你发现其实自己喜欢的还是女孩子,对我,”他苦涩的一笑,“不过是暂时的迷惑罢了。所以这次,你是专程来和我解释清楚的,对吧?”
仙道的眼神闪了闪,“唔,这么说的话……”
三井艰难的继续说道:“你也不用觉得抱歉,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明明心里难受得要命,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为了不增加他的负罪感吗?还真是温柔体贴啊。三井讽刺的想着。
仙道轻轻的说道:“三井,其实我……”
三井咧嘴笑了笑:“啊,这么严肃做什么,不要在意好了。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这么说着的同时,眼睛里却不争气的落下了泪水。他慌乱的伸手想去擦,却猛的被拉进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仙道的气息迅速的包围了他。
三井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要推开仙道,可是身体却不使唤,贪恋着那舒适安心的感觉。当仙道的唇吻上来时,他有些自欺欺人的想道,就算是临别纪念吧。反正这个自己爱着的人马上就要属于别人了,自己贪心的攫取一点回忆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吧。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就很顺理成章了。只不过在仙道最后进入的时候,三井的泪水再一次流了出来。仙道俯下头温柔的问他“痛吗”时,三井摇摇头,心里有一点从别人那偷取了幸福的感觉,涨得满满的。还没有想好这样和他做过以后,以后没有仙道的日子要怎么过,就被随即而来的难以言喻的快感冲昏了头脑,再也无力去想更多了。
激烈的运动过后是必然的疲惫。两个人都软绵绵的躺在床上,仙道的胳膊环饶着三井的腰,亲昵的轻轻摩擦着。三井看着仙道覆着薄汗的脸庞,一向竖立的头发因为汗水的缘故耷拉了几绺在额头上。是和平时不一样的模样呢。三井这样想着,不由得更往仙道怀里靠了靠,觉得这短暂的幸福迷人到他都不想放手了。鼻间闻到了淡淡的薄荷香味。三井记得自己的沐浴乳是橘子味的,那么,是仙道身上的味道了?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仙道。”
“哦?”
“来之前洗澡了吗?”
“为什么问这个?”
“你身上有薄荷的味道。”
“啊,是吗?这么说的话,确实是洗了的。”
“为什么要洗?”
“这个嘛……”
“你在设计我吗?”
“有吗?没有吧?只不过是你理解错误而我没有及时纠正罢了。”
“仙---道---彰----”
“哎呀,不要这么生气嘛!我不这么做的话,等寿自己想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的不是吗?所以我也是为了我们两人的幸福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的啊。”
“是----喔-----”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有使用一点心计。”
“一点?根本从上次你就开始给我下套了吧?!”
“呵呵,寿还真是聪明啊。”
“根本就没有什么美国同学的妹妹要来,对吗?”
“啊,Lizzy她确实有来啦,不过没呆两天就走了。”
“怎么会这么爽快就走了?”
“有什么办法。我爱上你了啊。她是聪明人,知道没希望就放弃了。”
“所以说,你这半个月是故意凉着我的?”
“我只是给你一点时间思考一下我们的问题嘛。”
“也就是说,你今天过来……”
“呵呵,我只是觉得你大概已经想清楚了。”
“你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了解我的个性了?”
“诶?这个嘛……”
“流川给你支招了吧?”
“啊?啊哈哈哈……”
“那个臭小子!我饶不了他!!”
“哎哎,我说,亲爱的寿,你真的要把这么美好的时间用来做这么没有建设性的事情吗?”
“啊,说的也是啊。”
“对吧对吧。”
“那你就去做点有建设性的事情吧。”
“好啊好啊。”
邪恶的笑容。“现在我,因为你和流川的缘故,非常、非常的、不愉快,所以,就请你尽力想出让我愉快的方法吧。在想好之前,不要叫醒我!!!”
被踢下床的仙道呆呆的看着床上睡的舒舒服服的情人,哭笑不得。过了好久,一丝笑容爬上他的嘴角。让你愉快的方法么?嘿嘿,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喔。
睡梦中的三井甜甜的笑了。
窗外,天空中繁星点点。
明天,是个好天气呢。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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