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洋】约定

极光夜影 · 发表于 2016-7-26 19:19:43

临死的一刹，人会想什么？以前仙道彰不知道，但现在他知道了，那个时候，会想起此生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事，记忆中，母亲温柔的关切，父亲严厉的教诲，白色的灵堂，触棺而亡的母亲，那时他不懂，还有自己的母亲，为何会毫不犹豫的抛下一切，追随父亲而去。现在他懂了，因为旁边触手可及的坟包里静静的等了他三年的人，他的笑，他的酒，他的剑，他的眼，一样一样的从眼前闪过，犹如昨日般清明，抽出那把他留给他的佩剑，轻轻的抚摸着冰冷的利刃，嘛~洋平……说好的，你要等我的哦，我来了，所以……请你来接我吧~~~

温热的液体，争先恐后的从颈脖处涌了出来，身体似乎渐渐的冰冷了起来，原来，真的不痛的。

初识，他着深蓝锦缎广袖长衫，他着浅蓝窄袖半臂，他勾着酒壶微醉看着漫天飞舞的桃花，他浅蓝色的衣衫上点点猩红，却仍神色如常，只在看到斜卧在桃花瓣中的身影时，愣在原地。

“你没事吧？”挑了挑浓眉，仙道并未恶俗的以你好什么的作开场白，心里微微不爽，因为对方眸中显而易见的惊艳，什么嘛，这里这么偏僻，极少有人踏足，怎么今天会来了这么个怪人。

然而对方在收敛了眸中的情绪后，却突然抽出了腰间的软剑，身形破空而来，却没有丝毫杀气。

仙道以萧应战，颀长的深蓝身影同灵活的浅蓝身影纠缠躲避，再纠缠，在漫天粉色的桃花雨中……

此后，便是如同有约定般的切磋、斗诗、斗酒。没有约定时间、没有约定地点，却是总在不经意间，他就在那里，微笑回眸，温暖如春。

他不知道他的父亲乃是当朝太师，只称呼他“彰”。

他不知道他是无痕的首脑，只知唤他“洋平”。

他没有问他有否婚配。

他没有问他是否单身。

一切都那样自然、和谐、淡然、幸福。

第二年，仙道太师在上朝途中被暗杀身亡，洋平在梅花扑鼻的湖边空等了三次都没有等到彰的身影，第四次，他看到红着眼圈的彰，憔悴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再微笑，满身皆是悲伤。未等询问什么，便被纳入了冰凉的怀抱，微微愣神，抬头欲询问的唇，被封住，辗转缠绵，他没有拒绝，似乎早在等待这一刻，让热吻捅破暧昧的纸窗。

“洋平，我爱你。”语气如此平和，与适才的疯狂截然相反。

“为什么？”微颤着声音，他不受控制的问出了口。

“我……不想遗憾……我父亲……刚刚过世……我母亲……随他去了……我……我不想让自己在临死之前后悔尚未表白过。”

然而，听到这一切的洋平却是如遭雷击，仙道的谈吐、气质，乃至衣衫配饰……

“彰，你的全名……”

“仙道，仙道彰。”

“仙道太师是……”

“家父。洋平你不用担心，现在我家……只剩我一个了，我们可以去没人认……洋平！！！”

仙道讶异的看着突然脸色煞白，飞奔逃离的洋平，暗淡了蓝眸，是被拒绝了吗？

之后三月，仙道都没能再等到洋平，在杏花开放的湖边，如初见般被浅蓝色衣衫包裹住的清瘦身影，悄然出现在眼前，吐出的，却是天下最伤人的话。

“彰，我是你的杀父仇人，仙道太师，是我杀的。”

那天，他听到了对自己父亲最恶毒的污蔑，那么清廉心系百姓的父亲，被说得藏污纳垢一文不值，失去理智的把剑如同初见般的缠斗在一起，不同的是，那些凛冽的杀气。

待到回神时，自己的短剑已深深穿透了爱人的胸膛，绽出炫目的猩红，骤然松手，任由他倒了下去，在自己怀中。

“彰，是田中告……诉我你父亲的……劣迹斑……斑的，我查……查过了，都是假的……我……我对不起……你……也……也对不起百姓们……这样……我可以……赎……赎罪了……吗？”

断断续续中，仙道知道了洋平已经替他杀了田中，却中了无解的剧毒，他曾用性命发誓要手刃啥父仇人的愿望，洋平也强撑着中了剧毒的身体替他完成了。他说，别随便用性命发誓，下次……没那么好运气了……

他懂，他不愿他应下毒誓，才让自己亲手杀了他，他也懂，他虽然杀了田中，却无法杀光他所有的党羽，才留下了那份名单，可他却不懂，为什么父母过世他哭得几欲晕厥，却在洋平合上眼帘的时候，没有掉一滴眼泪。那时，他不懂自己。

三年间，他接下了洋平的无痕，一个个的送那些害死自己父亲的爪牙上路，或下狱或暗【度】杀，纯良的心，也在一次次接近真相的时候，分崩离析，他一直以为是田中才是首犯，却并未曾料到，这一切的背后，皇帝是了如指掌的，呵~帝王之术么？父亲太过于有人望了么？他已经不在乎了，是的，在了结最后的仇人时，他孤单了，寂寞了，他不想在等了。

“洋平，我让你等我的，可是我怕再久你就不记得我了，现在才三年而已，我的样子，你不会忘记的吧。这个天下如何，我不想管了，我很自私，我只想管我自己。所以，来接我吧，洋平……来接我吧……”

身着蓝衫的修长身影，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彻底冰凉，待皇帝赶到的时候，就只见抱着墓碑的仙道笑得温润幸福。

他捏紧了暗藏在宽大龙袍内的绝笔信笺，心乱如麻，仙道彰，继其父亲之后，有一个才华横溢的人才，却在临死前表明知道他所做过的一切，自己无意要什么权利地位，只愿和心爱的人生不能同衾，死愿同穴。

最终，皇帝的圣旨颁了下来，赐仙道彰与水户洋平冥婚，同穴而葬。

合衾酒被皇帝亲手撒在了坟包上：“仙道彰，虽然我对不住你们家，可朕终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你们赐婚了，安息吧。”只是，谁还会在意那些虚情假意、自我安慰的废话，至少……在一起的两人恐怕是除了彼此，什么都不会在意的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