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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自己在电脑里存的文,年代较久,现在也联系不到作者大人了~~
本着与大家分享的初衷~先把文文搬来啦,在此向作者大人表示诚挚的歉意,
如果作者大人有任何异议,会请版主立即删除此文,还请作者大人多多见谅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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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要回国了,这事藤真很早就知道,听同事说起的时候,藤真有一瞬间的惊讶,继而就皱起
了眉。他并非反感仙道,只是觉得麻烦又来了;这个麻烦是来源于他所工作的报社的。果不其
然,他这为仙道曾经的对手、朋友、学长,就被派去采访这位归国的NBA大明星了。
其实藤真和仙道的关系甚至比这些还要更亲密,他们做过三年的情侣,从藤真大一到大三。后
来仙道突然跑去美国找早他一年去NBA的流川,他们的关系也就此结束。
对于仙道的举动,藤真没有丝毫的惊讶或是不满。他早就发现仙道对流川的态度非比寻常,早
在他们刚开始交往三个月的时候。但藤真并不介意,他也不认为仙道的这种行为应该被称为“
出轨”或者“背叛”,原因在于藤真觉得他们的关系似乎并未牢固到需要对彼此忠诚。他只是
喜欢和仙道在一起时的轻松和自由。他不知道仙道到底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也许是因为想在
被流川甩了之后有个去处,藤真这么想,他从未问过仙道,包括他和流川的事。
仙道却曾经向他提起过流川,问他如果有朝一日我跟流川跑了你会怎么样?那时的仙道笑得有
些狡猾,也有些失落。结果听完藤真的话他的失落就更明显了。藤真是这么回答的:“你说呢
?”外加一个免费附赠的漫不经心的微笑。
后来那天晚上仙道就狠狠要了藤真一顿,有些复仇的味道。藤真想大概仙道这辈子也没受过这
样的慢待,因为一直是他在慢待别人。但他什么也没对仙道多说,只是承受着仙道有些疯狂的
索取。
这之后不久,仙道就退学去了美国,去打他热爱的篮球,去找他热爱的流川。藤真知道迟早有
这么一天,在他们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他就在思考这一天究竟何时会来临。他知道那晚他的回答
不过是仙道这个反映的催化剂,而真正的反应物与他毫无关系,但藤真却并未对此有半分不满
,他早已习惯于这种旁观者的心态,而他之所以能成为翔阳的教练,甚至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记
者,也都是得益于此。
于是藤真就想到了篮球。那时他唯一一件愿意亲身参与的事情,最终却以失败宣告结束。想着
身边的人都还在追逐年少时的梦想,流川仙道去了NBA,阿牧也成为了日本国家队的核心人物,
却只有自己放弃得如此彻底,甚至态度决然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但做了体育记者,和篮球界
还算是有些连系的吧。
这次主编安排给藤真的是关于仙道的长篇专题报道。仙道和流川两人几乎成了全日本篮球迷们
的偶像,仙道两年来的第一次归国更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特别是这个赛季,他几乎是凭着
一己之力,将原本只是东部中游球队的网队带入了东部半决赛。其实要写仙道,藤真只要拿起
笔就可以轻松占满一整版的版面,虽然是两年未见,但直觉告诉藤真,仙道不会有多大的改变
。
尽管如此,藤真还是拿着相机带着笔记本钢笔去和其他记者挤在一起等着刚下飞机的仙道,还
是和其他记者一样坐在记者席上参加仙道的新闻发布会。但他没有提问也没有记下一个字,只
是努力的盯着那个坐在话筒前那个梳着朝天发面带笑容和蔼可亲的人,听着他彬彬有礼的回答
记者们的提问。冠冕堂皇的回答不需要他记,明天随便在哪张报纸的新闻里都看得到。但他还
是听着,看着那个连笑容都不曾变过的男人。
坐在第一排高举着手的相田小姐激动得两眼放光。仙道毕竟是他眼看着成长起来的,所以她的
兴奋就不只在于可以写一篇好文章,还在于那种对弟弟般的亲切感和自豪感。他也理所当然地
得到了第一个发问的权利。
“请问仙道先生,您在进入NBA当年就随小牛队得到了一枚总冠军的戒指,但为什么在此后却主
动要求转入当时只是中流球队的网队呢?有什么特殊原因么?”
“因为我想打主力呀。”
“但是据小牛队教练说,他已打算将你升入主力行列。”
“小牛队人才济济,我不喜欢压力太大。”
“那和您交换的流川先生是否满意两队的这次安排呢?”
“这个您去问他好了,我不便代他回答。”
“你和流川先生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朋友归朋友,但我确实不好擅自揣测他的意思。”
“请问你这次回来是因为手肘受伤么?你打算何时归队呢?”
……
……
都是些很无聊的问题啊,藤真想,连他都可以替仙道说出答案,而且几乎一字不差。他还知道
仙道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而真正的答案又是什么。但他还是很有耐心的坐着。这是身为
记者的基本职责。
“好,谢谢大家,今天的发布会就到这里了,仙道先生刚下飞机需要休息。”经纪人宣布道。
仙道退场,一群记者不依不饶的跟了上去。于是藤真就从有些空旷的门走了出去,打车回家。
家里没人,阿牧去参加国家队的集训了,所以只剩下藤真一个人。仙道走后,陪在藤真身边的
就是牧绅一了。这个人别看似乎是很有领袖气质,对藤真的事却可谓是事无巨细的关心,尽管
这种关心在藤真眼里就是婆婆妈妈的,但他也知道阿牧是为自己好,所以一般都不会说什么,
只是听了就忘而已,偏偏阿牧就是对藤真有无限的耐心。所以他不在,藤真正好落得个清静。
藤真其实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搬走也免再得听阿牧啰嗦,也许是因为一个人太寂寞了吧。
可自己以前决不是个怕寂寞的人呐,就是和仙道在一起时才开始的吧。相比之下仙道这个室友
就好多了,他从不会惹藤真烦的,他的心思大部分都会留给他自己的,这点藤真也一样。
这时的藤真躺在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莫名的就想到了那天他在机场送仙道的情形。他还
记得那天仙道笑着问他:“你说我们之间有过爱情么?”那一刻,仙道湛蓝的眸子清澈得不带
一丝一毫的起伏。然后藤真回应他一个极其认真的微笑,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你说呢?”
于是仙道大笑,继而转身拖着行李走向安全门,藤真却仿佛听到了他笑声里夹杂着的轻轻的叹
息声:“我是不知道你啦,但我是真的爱过你的,也许直到现在也还是呢。”
那时藤真笑着想自己是真的没有一点悲伤呢,但眼泪却蓦的流了下来,没有一点预兆的,扰乱
了藤真的平静。那一刻藤真愣在那里,忘记了拭去泪水,甚至忘记了收回笑容,只是久久的注
视着仙道离去的背影。如果仙道此时此刻再回头看一眼藤真,虽然他未必会停下脚步,但他却
一定会一生铭记着那一张流着泪的容颜。但他没有,他只是迈着坚定的步子径直走向登机口,
因为他不想看到藤真决然转身的样子。既然已决定离开,又何须再回首?
两年来藤真一直不明白当初为何会流泪。心里明明没有不舍,却又何至如此?这可是他一生中
第一次为一个人落泪,怎么偏偏就是那个家伙?今时今日再次与仙道相见,却终究解不了这纠
结于心的疑问。
后来藤真接到了阿神的电话。阿神在电话另一端说了很多,而藤真却只是一等不吭的听着,直
到最后阿神甚至怀疑藤真是不是睡着了,问他“藤真你在听吗?”藤真才答了一句“噢,我都
听到了”然后挂了电话。
再后来藤真似乎还想了些什么,然后就在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直到半夜被一月的冷风吹醒,
他才记起竟忘了吃晚餐。到楼下的夜餐店里去吃拉面,却意外的遇见了也正在吃夜宵的仙道。
见他吃得极认真,藤真便端了碗放在仙道面前:“大明星,还认得我吗?”
仙道抬头一愣,似有些惊讶道:“噢,你不就是白天的那个记者嘛,叫藤…藤什么司的。”
接着仙道就看到藤真微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微笑着递给自己,微笑着对他说道:“我是
藤真健司,还请多多指教。”但那微笑却让仙道一连打了三个哆嗦。以他对藤真的了解,这绝
对是一种可怕的前兆。于是他立刻跳起来:“健司呀,我开玩笑的,我哪能忘了你呢?”然后
陪上他最灿烂的笑容。
此时仙道真应该感谢父母遗传给他这么的优秀的第六感和反射神经,因为如果再晚0.01秒,藤
真就决不会只是用他美丽的眼睛狠狠瞪了仙道一眼了事。但好在早了这0.01秒,藤真就只是坐
在仙道对面安静的吃面。
仙道这个时候因为时差的关系正好十分有精神,再加上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便用手撑着头微笑
的看他这位曾经的情人。他还记得白天的记者会上,他第一眼就发现了坐在后排的藤真,想着
藤真竟然作了记者,自己今天大概是不好应付了。谁知藤真就只是盯着他看,那目光让他这个
已经习惯于被注视的人也觉得不自在;后来藤真大概是看累了,闭着眼睛,让仙道以为他是不
是睡着了。结果他发现自己又错了,因为藤真在听到“发布会结束”几个字后就仿佛迫不及待
般的立刻起身离开了。
虽然仙道明白,以藤真对自己的了解根本不用去听什么记者会,但这还是让他有些失望。想到
这里,仙道叹了口气,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不在乎自己呢,时隔两年后的再次相见,他竟然没
有一点欣喜的反应呢。
“你没事闲的叹什么气,自己心情不好也不要影响别人。”藤真说。
仙道想藤真竟然还在生气,他今天为什么火这么大?他当然不知道藤真是把自己没吃好饭没睡
好觉的帐全记在了他头上。
“健司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仙道用了很委屈的声音。
于是藤真抬头将他上下打量着,意思似乎在说:你哪一点值得我对你好?仙道有些哭笑不得。
他打算换个话题:“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说吧。”藤真淡淡的回应到,继续低头吃面。
“我可是专程来找你的啊,真是不领情。”
“哦?大半夜来找我?你什么时候改行当贼了?”
仙道于是笑笑不再说话,他知道藤真心情不好的时候嘴就刁毒得厉害,即使是自己也难以占到
半点便宜。
气氛就这么一直静默着,直到藤真吃完起身就走,还理直气壮的扔下句“你请客”。仙道原想
留住藤真,因为自己今晚实在觉得无聊,但后来又想自己何苦要在他心情不好之际来惹他呢?
反正知道了他的住处,以后再来找他也不迟。接着又想自己真是怪,以往都是躲记者还躲不过
呢,今天怎么反而找起记者来了呢?话说回来藤真他真的是当记者的么?真是从没见过他这样
趾高气昂的记者,当然自己更难想象他和一群人挤着争新闻时的样子。算了,他摇摇头,谁叫
自己单单就是拿藤真没办法呢?
他今天真是来找藤真的,虽然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睡不着想开车出来兜风。
藤真回家就继续睡觉了。它关上了所有的窗子,然后缩进厚厚的被子里,却还是觉得冷。今晚
突然降温了吧,他想,睡觉错过了天气预报,又是仙道害的。
与此同时,仙道打了个喷嚏。他怏怏的想,日本的冬天还真是冷啊。于是他打开车上的空调,
开车回宾馆去了。
第二天,藤真就知道了昨晚天气寒冷的原因:因为今早开始下雨了。这里冬天的雨并不常见,
但一个冬天总是会下一两次的,也不是什么大雨,就是典型的绵绵细雨,可一下就是一整天。
雨没有变成雪,说明温度其实并不很低,但就是会让人觉得很冷,心情也会随着落地的雨降到
零点。
也许冷的并不是天气,而是人心,但人们终究会将这一切和这令人厌恶的雨联系在一起。
和大多数人一样,藤真也不喜欢这样的雨,但不喜欢归不喜欢,他并不会像许多人一样咒骂该
死的天气,而只是平静的做着每天都要做的事,从他习惯性的笑容里看不出一丝变化。他依旧
早早的起床吃早餐,只是在起床看到外面的天色时微微皱了皱眉;他依旧步行去上班,只是在
出门时多打了一把伞;他依旧坐在办公桌前微笑着向每一个进来的人打招呼,只是大家仿佛都
兴致不高;他依旧在下班的时候走出楼门,只是将目的地从家换成了一家冰激凌店。
很少有人在大冬天去吃冰激凌的,即使店里的温度会让你想钻进冰箱,就更不用提不开空调的
店了。因此许多冰激凌店在冬天是不营业的。但这家店例外,因为他的规模很小,加上老板也
只有三位店员,所以运营的成本很低,而老板又是个很有人缘的人,总会有一些熟客喜欢偶尔
来坐一下,暖暖身子,和老板聊聊天,顺便点些果汁之类的东西,所以反而能赚到一些钱。但
今天是雨天,不会有客人的,老板也关掉了空调,却并不是要歇业,而是在等待一位客人。这
位客人自然就是藤真,作为这里八年的老顾客,他的这个习惯也渐渐成了这家店的习惯,双方
似乎都在遵守这一份默契。
这次也是一样的,藤真的身影出现在玻璃门前,他收起伞,走进店里。
“藤真君,还照常吗?”藤真点头以作回应,然后走过去坐在落地窗旁的那张桌子旁。
“久等了。”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将大杯的咖啡/香草冰激凌送到桌上。藤真稍有些迟疑,因为那
个声音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他又转头看看站在柜台后的长发女孩,果然不见了那个人:“店长
,您太太怎么不在呢?”
“老板一个月前刚刚有了一个儿子呢,老板娘现在在家休息。”女孩轻巧的接过话柄,银铃般
的声音在软绵绵的空气中清脆的响着,“我是新来的,叫幸川朔夜,叫我朔夜就好了。”
“我想我还是叫你幸川小姐吧,藤真健司,请多指教。”藤真微笑着向女孩点头致意。没有注
意到女孩脸上泛起的淡淡的红晕,他再次看向店长,“还要恭喜店长你了,孩子叫什么名字?
”
店长的脸上浮着幸福的笑意:“是内人起的,和你同名,就叫真田健司,希望他可以像你这么
优秀就好了。”
“哪里啊,他一定会比我强很多的,有这么好的父母在身旁。”藤真想到了自己早逝的母亲和
远在法国与另一个女人一起逍遥的父亲,好老套的故事,所以藤真对于父亲的行为没有半点不
满。
已经有多少年没见到父亲了?已经记不清了。他知道父亲不想见他的原因:他太像母亲了,所
以看到藤真时父亲会觉得愧疚。藤真觉得有些好笑,妈妈还活着的时候他怎么就不觉得愧疚?
而现在,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父亲所能付出的,不过是藤真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大把钞票而已
,可偏偏藤真并不需要这些。
“那个,藤真君,听说仙道君回国了,是真的吗?我在报纸上看到的。”发问的是三年前才到
这里工作的日渡稀,梳着长发性格也很沉稳,但显然这个消息她让掩饰不住的兴奋。
“吓,仙道!”朔夜惊叫道,“稀姐姐你认识那个仙道?!”
“是呀,“店长搭话,“你日渡姐当初可是一直暗恋他,还差点去向他表白呢,可惜人家已经
有恋人了。”
“哎呀,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日渡红着脸埋怨着。可朔夜却不依不饶:“仙道有恋人?是
谁呀?”
“还能有谁?”店长冲藤真努了努嘴,“就是他啰。”
“啊,原来他们是同性…”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朔夜及时收了口,但从眼神中还透出她的惊讶
和失望。
“哎,真田先生,你明知道我们都分手两年了,怎么还提呀,成心让我不好受吗?”这虽然是
埋怨的话,但由藤真的笑容里看得出他并没有生气。
“好,好,我不说就是了。”店长笑着摆摆手,“还有你们两个,也不许再提了,听见没有?
”
“好——”充满怨气的回答。极不情愿的是一游未尽的朔夜,而日渡则是未能得到更多消息的
遗憾。
藤真将目光转向落地窗外的世界,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街上的行人带着疲惫的神色匆忙的
走在街上,眉间的皱纹越陷越深。于是藤真想,这个城市被雨水冲掉了浮躁后竟然就只剩下了
痛苦,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和弥漫在空气中的虚伪的欢乐,真是可悲呀可笑呀。他吃进一大
口冰激凌,胃里的寒气让他打了个哆嗦。
店长看着呆坐着的藤真不禁有些感慨。他还记得八年前,同样是一个下着雨的冬日,十六岁的
藤真背着书包匆匆步入店门,他略显稚嫩的温柔笑容便立即改变了自己已经被天气影响的一塌
糊涂的心情。他当时想这个孩子是来避雨的吧,于是就打算让他随便坐的,但藤真却要了一份
冰激凌吃着等着雨停。店长还清楚地记得,当时还不是自己太太的夜织望向藤真时有些羞涩的
目光,还有藤真桌上那一杯他已决定不再卖了的咖啡口味的冰激凌——那原是自己刚和女朋友
分手,心情最低落的时候调配出来的口味——这样的孩子,受得了它的苦涩吗?
但后来店长还是将它保留了下来,因为店里多了一位客人——喜欢在雨天光临的,只吃咖啡口
味冰激凌的,有着一头轻盈的栗色发丝面容清秀如女孩子般的藤真健司。
店长摇了摇头,这一转眼已是八年的时光,当初那个腼腆的女孩已经成了自己儿子的母亲,而
那个曾经如水般清澈的高中生也俨然是一个有些名气的记者了。他的脸庞依旧美丽如初,却多
了一份忧郁的气质,笑容里也似乎多了些让人看不透的东西。此时此刻正在沉思的他,又在想
些什么呢?
藤真依旧静静的望着窗外出神,晶莹的瞳孔中各种景物一掠而过,脑海中的记忆也一件件无规
则的闪现。你可以说她想了很多,也可以说他什么也没想,只是发呆而已。
其实更准确地说,他是在想事情,只是一件也没记住而已。
藤真最初来这家店确实是为了避雨,尽管如果他想要的话女孩子们会排着队等着借伞给他。但
那天他就是一时心血来潮进了这家离学校很近的店,不好意思不点东西就随口要了咖啡口味的
冰激凌。
一时的巧合成就了他们八年的缘分,因为从那天起藤真就爱上了雨天这里潮湿冰冷的空气,爱
上了从这个位置这个角度望出去的街景,爱上了融在嘴里的咖啡和香草调和出的苦涩与香甜,
更爱上了这种从身体一直冷到心里的感觉。
的确是很冷,从心底最深处散发出寒气,藤真才觉得那些一直积压在心里的坚硬无法触碰的东
西能随着寒气挥发出一些,尽管只是一些而已。
所以藤真总会将指尖冻得麻木,嘴唇发白褪去了血色,胃更是会一直疼到第二天。这也是藤真
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来的原因,因为不管是谁都不会任凭他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而不加阻止。
除了仙道。
所以仙道就成了唯一一个有幸随藤真一起来这里的人。他从不会多嘴,只是微笑着喝着咖啡看
着藤真对着窗外发呆的侧脸,微笑着看着藤真虐待自己。他也许并不完全理解藤真的行为,可
他知道这是藤真的一种发泄方式,自己不应该也无权去阻止,更何况他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决
不干涉别人的生活,哪怕这个人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但仙道还是会做些什么的,他会在藤真吃完冰激凌后抱住他吻他,直到藤真的唇恢复鲜艳的血
色,然后让藤真喝了自己留下的半杯不再烫口的咖啡。“心可以冷,但身体不可以。”这是仙
道的话。
仙道喜欢极了藤真冰凉的触感,甚至在他抱着好不容易追来的流川时都会有些怀念,怀念藤真
冰凉的拥抱,藤真冰凉的手指,冰凉的唇,还有双唇间一缕甜蜜的苦涩。藤真也同样有些怀念
仙道,只因仙道火热的温度曾经让藤真以为他甚至可以熔化心里的坚冰。他的笑容,就像冬日
里最灿烂的阳光。
但藤真知道阳光是抓不住的,你只能在太阳还在的时候好好享用,自己毕竟不是能储存能量的
太阳能电池。不可否认的是藤真不喜欢这种不在自己掌握之中的事,所以仙道走后他就又恢复
了以往的习惯,只是在冰激凌后还会再加一杯热咖啡。喝的时候藤真会想,仙道究竟留给了自
己多少习惯?但他从不会试图去寻找答案。毫无意义的事,藤真健司是不会做的。
藤真还在出神,然后就被日渡小姐的声音吓到了,她发声的内容是:“仙道君!”大脑受到这
个信息的刺激,藤真的反射神经在第一时间驱使他的眼睛望向了门口,在第二时间里她的视神
经已经捕捉到了那个名叫仙道的人类生物的高大形体,包括他摘下墨镜后脸上那份有些得意的
笑容。
“你果然在这里,这个不良习惯还没改吗?”说着仙道就不客气的坐在了藤真对面的椅子上,
笑容可掬的看着正处在第三时间里在自己意识的左右下决定低头吃冰激凌的藤真。
与藤真的平静不同,店里其他的三个人对仙道的到来起了极大反响。店长还在惊讶中没回过神
来,日渡的脸颊在急速升温,而朔夜已经在找笔和纸想要仙道给她签名了。还是店长先反应过
来应该招呼客人:“仙道君,还是蓝山么?”
仙道点点头,然后向店长笑道:“真田先生两年没见,就老得长胡子了?”当然是开玩笑的语
气。
“你啊,怎么还是这么没口德,好好学学人家藤真吧。”
“他?你可不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昨天还说我改行当贼了呢。”仙道一脸委屈,“健司你怎
么也不说话呀,人家这次可是真的特意来找你的。”
“噢,那就是说上次是假的了?”藤真面不改色的反问道。
“哎,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咖啡请用。”朔夜打断了仙道的话。
“谢谢。”仙道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反正对藤真也是不会有任何用处的,更何况自己确是有
些理亏。当然这并不影响他观赏藤真的雅兴。藤真也就只有在这时候才会露出脆弱的样子,让
仙道禁不住想要怜香惜玉。这使仙道觉得高兴,这样的藤真就只有自己知道而已,因而也格外
珍惜,想要将他的每一分无力,每一分苍白都看在眼里。
后来仙道看久了,挑了挑眉说了句有些突兀的话:“健司你看,我好像还爱你。”
藤真于是收回停留在远方的目光重新将焦点汇聚在仙道身上,然后反问:“你这么说要是被流
川知道了怎么办?”
“你觉得他有复杂到懂得这些吗?”
藤真于是笑:“在美国呆了三年还这么单纯?仙道你把他保护的很好嘛。”要知道流川所处的
环境可是一向绯闻很多的球场,而且还是和这个仙道在一起,就算他真的简单如阿米巴原虫,
也该进化成起码的人类了——除非是有人在刻意保护他不都侵蚀。所以藤真有很充分的理由这
么认为。“还有,你和流川交换效力球队也是为了他吧,我听说小牛队可是他一直向往的队伍
。”
“这就是记者的本性吧,还是——藤真你在吃醋?”仙道没有回答他,却笑得很是诡异。
藤真不理会仙道的挑衅:“你不反驳就是承认了,我把它作为我的独家新闻你不反对吧。”然
后他低头继续吃还剩下半杯的冰激凌。
仙道不再说话,他知道藤真只是说说而已决不会真得这么做。自己和流川再怎么说也算是他的
朋友,他不会牺牲他们的名誉来换取报纸的销量。所以他只是笑,然后盯着对面的人想如果他
告诉藤真自己在美国的两年里每到雨天都会跑到冰激凌店去喝咖啡藤真他会不会相信?他不知
道,后来他忽然意识到藤真多半会使出他最喜欢说的三个字“你说呢?”然后将问题推回给自
己。仙道于是又想藤真真的是个很懒的人啊懒到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想看一眼。
仙道明白藤真这三个字的用意:你说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在藤真心里真实其实毫无意义,
因为再真实的事也是人看到的,所以有意义的只有人心里的看法。因此他说“你说呢”然后等
着看别人的决定,而自己只是做好准备接受结果。仙道想藤真啊藤真你就真得这么喜欢旁观这
么讨厌参与到生活中去吗?原以为自己已经很潇洒了离世俗很远了,而藤真根本就是站在生活
之外。
也许这三个字的意思自己是明白得太晚了,但如果早些知道又能有什么结果呢?仙道想不出,
所以就放弃了,费力气想已经过去的事,何苦呢?
藤真的冰激凌只剩下三分之一了。仙道看着藤真就问健司呀你现在有恋人吗是谁呀我认不认识
?藤真说你认识他的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但他不是恋人是情人只是情人。仙道又笑,他想不知
道恋人情人这两个词的原意有什么区别但他知道藤真眼里他们的差异。然后仙道笑嘻嘻的问那
我们现在算什么呀是恋人还是情人?
“朋友,“藤真说,“都分手两年了你以为还会是什么?”
“不不,“仙道摇头,“我可不记得我们两个有谁说过分手的话。”
“好,那现在说,分手吧。”藤真语气冰冷神情也冰冷。
“不要,我不要被甩。”
“那好,给你个机会甩我。”
仙道继续摇头:“也不要。”
“说吧,你想怎么样?”藤真淡淡的问。然后他就看到仙道带着有些不怀好意的微笑起身站到
他身旁,弯下身子在藤真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话。
藤真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在他终于想明白了那句话所代表的意思时仙道已经开始将自己
的言词付诸行动。
仙道说的是:“我想吻你。”
藤真无法反抗仙道霸道的侵略,这个时候力量的对比就显得尤为强烈。藤真想自己真是枉为男
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没有一点办法,他无畏的挣扎带来的后果只是使桌上的冰激凌杯受到手臂
的推力作加速运动到桌外,接着由于引力作用在十分之一秒之内落向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不过仙道显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更努力的吮吸藤真口中的甜蜜。
对于这种情况,店长已经司空见惯,只是笑着感叹说“年轻人真好啊”;日渡的神情有些落寞
,但她想既然那个人是藤真她也就只好祝福他们因为她也是实在很喜欢藤真的,当然这种喜欢
不同于对仙道的。朔夜是第一次见,她红着脸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背过身去却又实在无法移开目
光,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太美太美美到自己都无法形容只有目不转睛的感叹。
后来仙道终于放开了藤真,脸上带着阴谋得逞的满意笑容看着藤真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你干什么!”藤真气愤地瞪着仙道,脸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但他的这副样子只能让人觉得
可爱。
“生气了?我就是想让你生气,谁让你总是这么冷冰冰的对我。”藤真极其不满的想明明是自
己被占了便宜怎么反而成了他的不对?然后他又狠狠瞪了仙道一眼指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和冰激
凌说“你毁了我的冰激凌这些归你赔”,然后就忿忿然摔门而去。
仙道捂上了耳朵却并未听到关门时的巨响。门是玻璃的,藤真不想再弄坏店里的东西了。仙道
朝店长走过去:“真田先生,真对不起,您看这应该…”
“啊,没关系,不过是个玻璃杯而已。”但仙道还是执意付了两倍的钱,要是被藤真知道自己
没有赔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老板,代我想你太太问好。”
看着仙道离去的身影,不知怎的,店长忽然觉得他和藤真的爱情,一如两人美丽的仿佛不真实
的容貌般虚幻缥缈,虽然在所有人眼里,曾经的它们都显得那样亲密,幸福。似乎是他们自己
把感情划上了一条界线,然后井水不犯河水。算了吧,他叹了口气,像他们这样特别的人,也
许并不是自己可以了解的,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才能真正知道吧。
藤真慢悠悠的走回家,等到家的时候他就已经不生气了。藤真本就是个不爱动怒的人,更何况
他知道跟仙道制气没有一点用处,他甚至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要生气。他就在这种心情下开了
门,却意外地看到了阿牧。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集训的吗?”藤真问。
“今天下午休息半天,我就回来看看。”显然阿牧的心情很不好,如果表现在漫画上应该是那
种满脸黑线的表情。藤真刚想问“怎么了?”却听见阿牧说:“我刚才在冰激凌店看到你了。
”于是他立刻就明白了阿牧看到了什么。藤真从来不会向别人解释,谁爱怎么理解都不关他的
事,所以同样他也不想跟阿牧解释什么。“你吃饭吗?我帮你做。”藤真说。
“不了,我马上就要回去了。”看到藤真的态度,阿牧心里的失望又多了一分。他当然知道藤
真的作风,但看到自己爱的人和别人接吻回来却一句也不提表现得如此冷淡,这终归不会让人
愉快。
藤真坐下看了看阿牧。他不是不明白阿牧抽时间回来看自己有多辛苦,也不是不明白阿牧此时
的心情,但他越是这样藤真就越是觉得受之有愧。藤真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因为他不想付出太
多,所以也从不曾期望能得到什么。其实在阿牧眼里,藤真的一句话,一个笑容,都足以成为
让他付出的理由。但藤真不懂。他当然不懂,这些和智商高低是无关的。
藤真想起一件事:“昨天神来电话了。”
“神?他说什么了?”
“大概意思就是如果我无法让你快乐,就不要再增加你的痛苦。”藤真已经不记得神的原话了
,但他记得那天神的语气是非常客气的,尽管他的意思并不像他的语气那般平和。
牧的眉头一紧:“那你说什么了?”
“我?我什么也没说?”藤真很平静的说着,他很公正的没有说一句叙述之外的话。现在似乎
到了需要阿牧作决定的时候了,所以他把所有事实摆在他面前等着阿牧的反应。他不想去猜测
结果,这种事徒劳无益。
“藤真你…”阿牧没有把话说完,他本来是想问“藤真你什么都不想说么?”但藤真似乎已经
摆明了不打算参与。
阿牧很清楚神对自己的感情,但自己对藤真的心意也是明显得无法隐藏。他知道藤真不爱自己
,跟藤真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深刻的体会到这一点,但是没用,他放不下。舍不得离
开藤真,即使只是自欺欺人也好,只要留在他身边,可以看到他,可以照顾他,可以如此直接
的爱他,就算会心碎也值得。他知道阿神一定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痛苦才会找藤真说这些,神不
是个鲁莽的人,更不是个自私的人。但是…自己真的已经是无药可就了吧,从见到藤真的那一
刻起,就已经是陷入了泥沼,挣扎只会使自己陷得更深而已。阿牧笑得很痛苦也很无奈,他想
,自己,其实已经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天色渐渐的暗了,街上的路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和暮色中的星星交相辉映。外面,有一个年
轻人在弹着吉他,口中随着拨动的琴弦轻轻唱着歌曲。一个孩子眨着眼好奇的望着他,然后拉
拉身旁女人的袖口:“妈妈妈妈,哥哥他唱的是什么?”
“这是英文哦,“女人和蔼的轻声回
答,“WhydoIloveyou/WhydoIloveyoulikeIdo/likeIalwaysdo.”
“妈妈会英文吗?好厉害呀。教给我好吗?”
“好啊,回家妈妈就教你。”
母子欢快温馨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只剩下单调的琴弦在振颤,伴着青年低沉的嗓音,在寂静
的街道上显得突兀,却又如此和谐。
牧走的时候除了“再见”什么也没说,天色昏暗藤真也没看到他的表情。既然阿牧没有反应就
表示他还要再考虑考虑吧。
藤真没有多想,因为他开始胃疼了。吃了那么凉的冰激凌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吃晚餐,胃要是
不疼才奇怪呢。藤真忍着疼痛去找药吃,等到稍微好了一点就下楼去买便当。对于胃痛这种事
藤真早就习以为常,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晚上入睡会比较困难,于是他又吃了安眠药。不用
担心早上会迟到,明天是星期六。
第二天早晨藤真是被电话声吵醒的,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胃虽然不疼了但还有
些不舒服。电话是仙道打来的,藤真的号码很容易查到。
“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你怎么了?敲了半天们你也不开。”
藤真打了个哈欠:“你怎么一大早就来吵我?我还没起床呢。”
“还没起床?你看看现在都快中午了呀。难道——是昨天晚上做了什么费力的运动?”
藤真觉得仙道现在一定是在门外窃笑,他甚至可以想象仙道那令人不快的表情,所以他决定让
他等着:“是是,我昨天晚上运动过度所以还没睡够,所以你别来烦我我要拔电话线了。”
接着仙道就听到了电话的忙音。他开始后悔自己的自作聪明,但为时已晚,所以他只有坐在藤
真家门外长吁短叹。今天既然来了当然不能就这么回去。
事实证明仙道彰的耐心真不是一般的好,他在那里足足等了一个钟头才等到藤真给他开门。他
本以为藤真是骗他的但看到了藤真的样子他才发现藤真是真的一直在睡觉,身上还穿着睡衣,
头发也散乱着未经过梳理,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走路摇摇晃晃像是在梦游。仙道当然不是第
一次看到这样的藤真,但让他失望的是藤真的头脑似乎已经清醒了。
“你有什么事?”语气一如既往。
“当然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那你已经看到了,可以走了。还有事吗?”
“当然有。我诚挚的邀请你和我一起去吃饭。”仙道答得一本正经。
“吃饭?吃什么饭?”
“当然是吃你的早餐我的午餐,这还用问?”
“我没问你这个,我是问你我为什么要陪你去。”
“我昨天陪你去了冰激凌店,所以今天轮到你陪我,更何况你刚才整整让我等了你一个多钟头
。”依旧一本正经。
藤真看了仙道一眼,他懒得再跟仙道多费口舌:“仙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理亏?”
“知道。”仙道的语气毫不犹豫而且坚决。
“那你还说什么?!”
藤真本来还在奇怪今天仙道怎么这么听话这么讲理,但当他看到仙道的诡异的笑容时就立刻产
生了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是靠着墙了。他和仙道三年的同居
生活可不是白过的,他清楚的知道仙道每次露出这种表情就说明自己只能对他言听计从,只是
不知道这次他会采用什么非常手段。果然……
仙道双手撑在藤真两侧将他困在墙里:“健司呀,你知不知道我这次来是无论如何都要达到目
的的?”
这样的话从仙道口里说出,藤真想自己现在真的是很危险。但他并不打算就这么向仙道投降:
“你不打算就这么把我绑去吧,那这身衣服未免太引人注目了。”藤真指指自己的睡衣。
“我本来是打算这么做的,但计划要依势而定,所以我现在改主意了。”
藤真浑身一颤,他现在是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仙道可怕的气势。
“我的新主意是: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说健司,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可真不是一般的
诱人……”
此时的藤真就只有暗骂自己怎么笨到让这个家伙进了门,他绝对相信仙道是说得出就做得出的
。论力气自己是赢不了他的,现在想找人求助也来不及了。事到如今,藤真只有认栽:“好,
我去。”
仙道脸上的笑容立刻重新灿烂起来:“好,我等着你,快点啊。”
藤真很快就准备妥当,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听仙道的话,而是他已经抱定了早死早托生的心态。
灾难既然逃不了,那就越快过去越好。
“好快呀,健司你这么喜欢和我出去?”仙道很高兴的开着车,全然不理会坐在身边的藤真那
阴云密布的阴沉脸色。他在一家酒吧前停了车:“我看就这里吧。”
“你不是去吃饭吗?”
“这里也有饭吃啊。仙道说,然后就不由分说地将藤真拉进了门。
因为是中午,酒吧里人不多,算上他们两个也只有不到十个人而已。音乐声悠悠的回荡在上空
,是抒情的sax,很安静。
藤真看着手里的菜单对服务生随便点了些食物,仙道却似乎并没有要吃午餐的意思,只是一
直在看着酒类的列表,然后指着一个酒名道:“就这个吧,EndlessLove.”
“两杯?”
“不,十杯。”
藤真微微一惊:“仙道,你要干什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要喝醉了。”仙道笑笑,“健司你今天怎么总问些这么简单的问题?”
藤真认真地看着仙道,难道他今天把自己拉来就是为了陪他喝酒?虽然藤真也想不出仙道会有
什么别的事,但如果是怕喝醉了回不了宾馆要找人送的话,应该也用不着他吧,何况自己并不
知道他住在哪里。
藤真决定不管仙道,既然是他的意思,那就随他便吧,他不说自己又何必过问?
服务生端上来的酒泛着幽暗的蓝光,上层淡蓝色的液体通彻清亮,毫无波动的静止着,藤真觉
得这感觉像是仙道的眼睛。下层是乳蓝色的悬浊液,很温柔的色彩。
EndlessLove,原来是这么美丽的东西。
仙道端起酒杯举在眼前看着,浅酌一口:“是这种味道呢,不错啊。”然后他扬起酒杯一饮而
尽。接着是第二杯,第三杯……
藤真坐在对面看着,看得有些惊心动魄。他第一次知道仙道竟然也有借酒消愁的时候,但他不
知道仙道在“愁”什么,他也不想知道。所以他只是不动声响的看着,一边吃着自己的食物。
有一刻他很想知道EndlessLove的味道,但他没有去品尝——
因为他听到仙道有些颤抖的声音:真…真…我想你…两年一直在想你…两年你知道吗……
藤真的泪滚落下来,顺着表情毫无变化的脸颊流到唇边,滴落在冰凉的桌面上,泪滴在灯光的
照射下呈现出晶莹的蓝色,
像极了EndlessLove的颜色。
健司…仙道已经有四年不曾这么叫过藤真了,让藤真觉得陌生而又熟悉。五年了,仙道没有变
,而自己呢?藤真不知道,但眼泪——还是两年前的眼泪。
仙道放下酒杯吻上藤真的泪痕,藤真能感受到他熟悉的呼吸,他还看到了仙道的眼神——认真
得让藤真心醉。他开始怀疑仙道是不是真的醉了,但藤真依然愿意沉浸在这幻觉一般的气氛中
,仙道眼中的迷茫让他感动。
后来仙道的唇循着泪迹找到了藤真的嘴角,于是他们接吻。舌紧密的缠绕着,互相深深的探求
,炽热而紧密的包围着。藤真想他知道EndlessLove的味道了,从仙道的口中,他品尝到的是苦
涩——苦涩的,眼泪的味道。
这是一杯泪水调成的酒,承载的是心痛,却意外的有着这么炫目的色彩。
长时间的拥吻,伴着藤真不曾停止的泪,还有仙道迷离模糊的目光。一切都是这么不真实,却
只有彼此间火热的触感如此清晰。两年来所有的一切,此时此刻,似乎都消融在这缠绵的吻中
,用力的拥抱,长久的,真切的…痛……
不知道是谁先停止的,但这个吻终归是结束了,伴随着的音乐声和藤真的泪也一起嘎然而止。
一切就像刚开始时那样的平静自然。仙道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抬头看着藤真却一句话也不说,
而且还动也不动,于是藤真就只能从仙道身上找出钥匙开车送他。他问不出仙道的住处也无法
联系他的经纪人,所以只好暂时带他回自己家等他清醒。尽管他觉得仙道并未深醉,只是稍微
有一点神志不清而已,倒像是成心在逗自己。他有些生气,于是搀扶着仙道的动作也不怎么客
气,倒是把仙道撞得一直在喊疼。
藤真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终于成功地把仙道扔在了床上,然后自己也累得倒在旁边大
口喘着气。他开始第无数次的感慨为什么这家伙这么重而自己的力气怎么就这么小,于是看到
旁边闭着眼似乎睡着了的家伙就愈发的生气。
接下来藤真所做的事情大概不难猜到:他找了一个大杯子,接满冰凉的自来水,对准目标浇了
下去,而这目标——自然就是仙道的脑袋。
任谁都会觉得奇怪,怎么几十分钟前还紧紧拥抱的两个人,在几十分钟后就有一方做出了这种
不近人情的举动,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一向以处变不惊冷静沉稳著称的藤真。但同样说不清楚的
就是藤真似乎一见到仙道这个人就会开始血压上升以至于会如此的对待仙道。当然,对于这些
事,藤真是不会感到愧疚的。
冰水的刺激使仙道瞬间睁开了眼睛。他打了个哆嗦,使劲晃了晃头甩掉头发上和脸上的水,继
而就看到了仿佛还不解气的藤真:“健司,你这是干什么?”这个时候仙道的好脾气就显得尤
为突出,他竟然都没有生气,或者说他是已经习惯了藤真在他面前的喜怒无常。
仙道的反应使藤真更加确定了他的推断,仙道果然没有真的醉倒,顶多会有一点头晕。但在他
咬牙切齿的时候语气就显得更加淡漠:“你既然醒了就该回去了。”没有一点征求意见的意思
,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仙道注意到了藤真情绪的变化,但他并不打算走。他坐了起来:“你怎么比冰水还冷?亲切一
点嘛。”
藤真于是立刻摆出极其标准的笑容:“仙道大球星,您是不是该考虑回去了?这里是平民住所
,不是像您这么尊贵的人应该呆的地方。”为了赶仙道回去可以不择手段。
仙道看着藤真变化多端的脸想,他真的是有演员的天赋,尽管自己也并不差到哪里去:“不,
我不走,是你带我来的,除非你陪我回去,否则我坚决不走。”这种像孩子一样任性的语气,
相信藤真是发不起火的。
藤真真是后悔怎么捡了这么个人回家,早知道就应该把他扔在酒吧不管。但立刻他的气愤就被
惊讶冲得烟消云散。
因为他听到仙道说:“我明天早上就要回美国了。”
“为什么?”藤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问道。
“教练招我回去了呗,常规赛还没结束,这三天的假还是好不容易才请下来的。”仙道微笑着
看着藤真的脸色,“其实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看你的。”
“多谢抬爱。”藤真恢复正常,他当然并不相信仙道的话。
“怎么,你不高兴了?舍不得我了吗?”
“谁舍不得你了,你走得越快越好。”
仙道笑,他并不理会藤真的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自己的:“那么,在我走之前,愿不愿意
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
说着他站起来抱住藤真,手轻轻的伸进衣服的内层触到藤真柔软的肌肤:“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吧。”
感受到仙道手指的触碰,藤真浑身一颤,但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已经被仙道的吻夺去了
发声的自由,继而被压倒在床上。藤真没有反抗,尽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顺从仙道的
意志。
隔阂在身体之间的衣物一件件被褪去,藤真越来越清楚地感受到仙道熟悉的体温。遍布全身的
吻,游走在身体间的手指,都在一点点挑起藤真的欲望。记忆里的感觉不断地涌现,熟悉的气
息,熟悉的味道,模糊了现在与过去的界限,也拉近了回忆的距离。渴望着更多的温暖,藤真
挺起身体像仙道靠去,想要留住这纠缠着的令人怀念的幻影。
但既然知道是幻影,就不可能忘记现实的一切,无论是回忆中的,还是此刻的……
……
“真,你想我吗?”激情褪去,空气中还流连着挥之不去的暧昧。
“你说呢?”
“你就费点脑子想想吧,我要明确的答复。”
“……为什么?”
仙道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有点不安,可能是因为缺乏自信吧。”脸上的笑容是在自
嘲,有些尴尬。
“这样的答复有意义么?不管是或不是,都只会增加伤害罢了。”藤真的声音平静得不动声色
。
仙道的心一抖,随即换上洒脱的微笑:“你说得对。”然后又添了一句:“我们果然只能成为
情人啊。”
藤真的声音明朗起来:“唉…当你的爱人这种麻烦事,还是留给流川吧。”但他轻声的叹息却
掩饰不住淡淡的无奈。
仙道的手机适时的响了起来。仙道看了一眼来电号码:“唉,啰嗦的经纪人小姐。”然后接通
了电话。她是来催他赶快回宾馆的。一阵像小孩子一样的讨价还价之后,仙道只得妥协退让:
“好好好,我回去就是了。”随后还不安好心的提醒她:“这么年轻就学会婆婆妈妈,是不会
受男人欢迎的。”
“要走?”藤真问。
“是啊,没办法嘛。”仙道说着起身穿衣服。藤真躺在床上没动,安静的看着仙道,不发一点
声音。
“我要走了,你没什么话跟我说吗?”仙道临走时笑盈盈的问藤真,他觉得藤真这个样子乖得
像猫咪,可爱至极。
“再见。”藤真两个字结束战斗。
“你什么时候学会枫的简约风格了?”仙道说。
藤真白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却没发出声音。
“我明天的飞机是早上九点,去送送我吧。”没有等藤真的答复,仙道就迈出了门。
仙道走的时候,藤真听到了响亮的关门声。然后他拉紧被子,继续蜷缩在床上。藤真睁大了眼
睛望着外面明媚的阳光,他觉得很疲倦,很空虚。身体里有些东西被仙道抽走了,而心里…大
概是从来都没有过吧。他忽然感到悲哀,一直渗到骨髓里的悲哀,他很冷,于是起床穿好衣服
,看表,发现一个下午竟然都已消磨在了床上,已然又到了晚餐时间。照例的,随便到楼下吃
点什么。藤真懒得做饭甚至都懒得吃,但不吃饭会饿,那样可不好受。胃再次开始疼,冰激凌
的后遗症,看来还没好。
次日,藤真在八点钟赶到了机场,然后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等着经纪人办登机手续的仙道,同时
仙道也看到了他。“健司你果然来了。”仙道说。
对自己的称呼又改回去了么?藤真想着,没说什么。然后他走过去和仙道并排坐着。
谁都没有再说话。藤真的眼睛一直对着远处的登机口,仙道的半张脸藏在墨镜下,嘴角清晰地
挂着微笑。两人都一动不动,像是两樽精致的雕像。
大厅里人不多,空间显得空旷而冷清。广播里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xx次航班的旅客请尽快登
机”,清洁人员头也不抬的盯着地面往返于各处之间。禁烟的标志尤为醒目,几乎四处可见,
还有各种各样的告示牌,一大堆航空公司的宣传材料,五颜六色的。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一架
架停在机场上的客机,有的还标着xx年安全飞行记录,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它xx年前出过事故
。
藤真冷眼扫过这一切,两年间这个机场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地不知又多擦了多少遍,旅客不知
又送走了多少人,分离的场景也不知多出现了多少回……
直到经纪人急急忙忙的走过来:“仙道,你愣什么神?登机了,快走吧。”
“你们先去放东西吧,我随后就到。”仙道打发走了她,然后侧过身,盯着藤真看了半分钟。
随后他打断了藤真的沉思:“健司,想什么呢?”
藤真缓缓开口道:“仙道,如果我要你不走,你会不会留下来?”却并没有收回远处的视线。
“去掉如果两个字,我就回答你。”
……沉默……
“算了,不问了。你走好。”
“这样么?”仙道的笑容没有一丝变化,“那好,再见了。”
再一次的告别,在同一个地方。藤真转身走向出口,仙道也没有再回头。
没有了眼泪的陪衬,这次得分手,简单了许多。
爱人,需要的是忠贞不渝的承诺和相守的勇气;
恋人,需要的是炽热的心跳和刻骨铭心的爱情;
而情人…什么都不需要,无须付出更无须回报。
所以,我们做不成爱人或者恋人,所以,只能是情人。
“真,如果哪天你缺个情人,记得告诉我…”
仙道透明的声音轻轻的飘上天空,然后,在阳光下,蒸发殆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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