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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同命(仙洋)
“仙道,我们回神奈川吧。我想…再回到湘南海岸……想…再去看看那里的夕阳,是不是像当年那么漂亮。”绿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茂密草坪上,依偎着两个修长的身影,橙红色的夕阳拉出一条暗色阴影,直延伸到不远处的白色建筑上,明暗交错,“彰……回去吧。”
“……好。”
神奈川 水户仙道宅
金属镊子与托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仙道抬眼看了看水户,果然见到浅眠的他睁开了依旧黑亮的双眸:“抱歉,吵醒你了。”
“说什么抱歉,反正一会儿不是还会醒么。”骨瘦嶙峋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苍白的指尖轻轻滑过仙道眼角不易发现的鱼尾纹,停留在颊边,戳了戳,惯常微笑着的唇角缓缓勾起,伸直了另一只手臂,将布满针孔的手背伸到仙道眼前。
放下了手中刚刚拿起的棉球,以同样的微笑回应爱人:“也许,再练一练,可能我可以达到针扎进去了,你感觉不到痛的境界哦。”
轻浅的吻,落在水户舒展的眉心,接触的一瞬间,水户闭上了双眼,感受着温柔的亲吻逐一落在鼻尖、双唇,而后离开。
仙道睁眼静静的看着闭着眼睛微笑着的洋平,他的爱人,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
村田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仙道那双深情的蓝眸似是要烙印下对方样子似的专注的看着床上一样笑得温柔的水户,欲敲门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中。这样的画面太美好,他舍不得去打破它,他作为水户仙道宅的管家,已经在这座宅子里工作了十九年了,见证了两位雇主的喜怒哀乐,他从未见过两人吵过架,哪怕是冷战都没有,他以为这样的爱情可以得到上苍的祝福,病魔却没有放过幸福的人们。水户一直有肠胃不适的毛病,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只是大家从未想过普通的胃痛,会是可怕的胰腺癌。村田清楚得记得那段时间减少了笑容的仙道君带着水户君一家一家医院的跑,最终还是拿着大同小异的确诊报告回到了家里。至今村田还是能清楚记得崩溃的仙道君是被身为病人的水户君安慰着的,长久的相处,他早就把这两个出色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般疼爱,那天,他不放心,半夜惊醒后,想起两人晚餐都没怎么吃,本打算问一下要不要吃点东西的,却意外的听到卧室里纠缠在一起的压抑的哭声。
那是仙道和水户成年后第一次流泪,也是最后一次,那晚,他们拥抱在一起,流尽了一生所有的泪水,而后,便开始了积极的治疗,然而,延误了病情导致的后果始料未及,本以为手术可以解决问题的两人,被医生告知已无法手术,那天,洋平在麻醉中醒来,看到的第一眼,便是仙道温柔的笑容,他说,洋平,没有摘除,无法手术呢。双眸里尽是滴出水来的温柔。嘛……这样啊……怔了几秒,他如是回答,并回给他更信赖的笑容。
化疗掉光了水户所有的黑发,仙道便留长了自己的头发,用自己的发给他作了一顶假发。
第三次化疗出院后,仙道笑着给洋平带上了那顶假发,摸着略比洋平要细软的自己的发,让村田在种满了桔梗花的庭院里给他们拍了结婚照之后的第一张合影。
水户起初不明白百花齐放的庭院怎么突然全被换上了桔梗花,在看到那张满满的爱意似乎都要破纸而出的照片后,查了花语,才知道,桔梗花代表的是永恒不变的爱和无望的爱,捏着被拷贝了无数张的照片,水户低头笑了,他相信仙道绝不是将桔梗花理解为后一种意思,那只是……他对自己无声的表白而已。
所以在漫长的治疗中,水户一次也没有对仙道说过诸如“我要是不在了,你要好好活着”之类的话,他相信活着,对仙道来说,可能反而是痛苦,他尊重仙道自己的选择,便从不开口要求仙道怎么做,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开口,仙道一定会答应并照做的,他不想那样为难他。
水户睁开双眼,笑看仙道凝视他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翘了几分:“都病成这样了,有那么好看么?”旋即,唇上被竖着一根手指,阻止他一切的言语。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帅的。”哪怕你这样形同槁木、脸色灰败,在我眼里,也永远是那个我爱着的洋平。
“快点吧,这瓶吊完,带我去海边走走吧。”
“好。”仙道清楚,说是走走,其实也只是他推着洋平去而已,他已经虚弱得无法自己走了了,却还是坚持要每天去那里逛逛、看看,他懂,便不多言语的照办。灵活修长的手指,熟练的放掉橡皮管里的空气,沾满碘酒的棉花在手背上轻轻一转,尖细的针头稳稳的推进浮起的血管内,鲜红的血液逆流而上,和药水相接的地方一点点转为淡粉色,仙道拉开绑紧的橡皮管,眼见淡淡的柠檬黄色的液体推着那段红色消失于针口,“洋平,你心脏还很有力哦,再为我多跳几年好么?”
“……好!”
只是两人都清楚,这是不可能了,从杜冷丁到吗啡,再到海洛因,疼痛已经无法压制住了,仙道只能默默的抱紧疼得颤抖甚至打滚却不吭一声的洋平,在心里默默细数还有几天相守的日子。
“彰,抱我。”这天,从初见的那个码头回家后,洋平费力的抬起手臂,勾缠上仙道也瘦了不少的肩头,有些混沌的黑眸,紧紧的盯着因为讶异而睁大的蓝眸,“抱我……”
仙道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轻轻覆上了洋平消瘦的身体,这一夜,抵死缠绵……
仍旧是这个码头,仍旧是这样两个相爱的人,仍旧是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刺猬头学长?!”
仙道轻笑一声,搂着对方的手臂紧了紧,配合的说出当年的台词:“你是?”
“哦,我是樱木,樱木花道的朋友,昨天的比赛很精彩啊。”
“啊~谢谢。”
“彰。”
“嗯?”仙道讶异的调回遥望海鸥的视线,不知道洋平改了台词要说什么。
“别在买海洛因了……别再买了……没用的了……”
“洋~平~~~”婉转的责怪语气少有的严肃。
“彰,别再浪费了,可以吗?与其这样,不然把这些钱捐出去更有意义呢,你说呢?”无力的头,轻轻的在对方颈窝中蹭了蹭,“我也很辛苦啊,彰……”
仙道没有回答他,虽说早有准备,可当这样的要求赤裸裸的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脑中一片空白。
这晚的两人异常沉默,只是睡下之后,拥得更紧。
第二天,正在家中准备晚餐的村田,收到了仙道发来的短信,内容为:请通知少爷,我们在码头。
不祥的预感狠利的划过心头,当悬着一颗心赶到码头的时候,村田双膝一软,噗的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一样的夕阳,一样的码头,一样的海鸥,一样依偎的身影,不一样的,是地上一支使用过的一次性针管,和另一只仍然挂在仙道手肘静脉处的空针管,相拥的身影如此熟悉、唇边的笑容如此温柔,只是……再也不会睁开那对望时深情满溢的眼眸了。
海鸥的叫声此起彼伏,却无法盖住村田放声的大哭。
“少爷,这是找到的遗嘱。”村田对面站着一个尚未褪去青涩的少年,略长的头发被扎成一束,很熟悉的装扮,神情却是村田不熟悉的沉稳。
“嗯,谢谢你,村田叔。”少年没有看遗嘱一眼,而是朝村田鞠了个九十度大躬。
村田让了半个身体,待少年直起身体后,才打量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孩子,这是仙道和水户君的干儿子,村田只知道他姓蓝,由于不常见面,名字也就没有多嘴问过,几乎每次都会在水户君面前撒娇的孩子,如今也越发沉稳起来了。
“干爸和干爹没有子女,那么……就由我来替他们处理身后事吧。”
“少,少爷……你…不伤心吗?”
“再也见不到他们,当然会难过,可是……我却很高兴。”
“高兴?”村田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是啊……”少年长叹了一口气,“是高兴。替干爹高兴,有一个愿意跟着他去任何地方的人爱着他,也替干爸高兴,爱上了一个能让自己愿意跟去任何地方的人,他们走时,都笑得很幸福吧?”
“是。”
“那么……我当然为他们高兴了,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村田叔。”
“嗯?”
“这样生死同命的爱情,不是应该为他们高兴吗?”
村田看着蹲在庭院里为桔梗花浇水的少年,深深的吐了一口气,释然的擦掉了眼角不断冒出的泪水,浅笑着仰望晴空,仙道君,水户君,请永远幸福的在一起吧,天堂,一定很美,种满了桔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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