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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6 20:2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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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次是怎么回事?”
洋平把流川和花道从警局接出来后,站定在他们面前,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抚着后脑,无可奈何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实在太丢脸了,流川和花道扭头背向彼此,都不愿开口。
“唉,真是拿你们没办法。”洋平也被迫沾上了仙道的口头禅,他只能自己去了解情况。
仙道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一只小狗。
“呀,好可爱的小家伙,”仙道蹲下身摸了摸小狗柔滑的头顶,“你的妈妈呢?你的主人呢?”
小狗咿唔叫了几声,黏着仙道不肯离开,仙道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或大狗来,只好把狗放在怀里抱回了家。
流川出乎意料地很喜欢小动物,他虽然没有太多表情,但看着小狗的眼神是前所未有过的温柔,花道被吓得魂不附体。仙道比较淡定,他虽然不认识面前这两个男人,但是他也不认识小狗嘛,何况这两个人争先恐后地照料着小狗,替仙道省去了许多麻烦,只是仙道家的客房也已经被折腾得像是遭受过龙卷风重创。
“是这样啦,笨蛋狐狸,你会让小狗不开心的!”
“你什么都不懂,二货!”
“好像你懂一样,你不也是网上现查来的!哼!我好歹还喂过店里的流浪猫!”
“那是两回事!”
“我这就给你看看是一回事还是两回事!”
“狗不是试验品!”
在他们两个抱着狗窝狗粮争论得唾沫横飞的时候,仙道和小狗就坐在一起看着他们,仙道面带微笑,小狗也嘴角上翘。
“你们俩真是太可爱了。”仙道发出感叹。
“呜……”小狗表示赞同。
“我是天才,我当然可爱!”花道理直气壮地自我夸耀,又指着流川说,“他可爱才有鬼!他是可怜没人爱!”
“二货!”流川把狗用嚼咬玩具扔到花道脸上。
“混蛋!”花道把棉花狗窝往流川脑袋上扣去,流川躲开,两人又缠斗到一起。
“呀咧呀咧。”仙道不再管他们,回头看着小狗,“该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天才二号!”
“太郎!”
流川和花道之间的愤怒值急速攀升。
“叫天才二号!”
“太郎!”
“混蛋你这狐狸!连这种事都要跟我争!”
“二货!”
当天弄到很晚,仙道叫了外卖,趁他边吃边逗狗,流川和花道低声计划起来。
“今晚不让他睡觉。”流川很简单地报出计划主旨。
“怎么才能让他不睡觉?”花道不满,“你这狐狸,说说清楚啊。”
“随便用什么办法,总之让他保持清醒。”流川眼睛里的光芒闪得像锋利的刀刃,“看他第二天是不是还记得我们。”
“诶?想法很好,可是没有具体实施方案,”花道顿了顿筷子,略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要用什么办法呢?”
什么方法都不用,仙道接到一个临时电话,需要他救场,明早6点前要把稿子交出来。
“两位抱歉,我可能要熬夜了,你们回去了么?”仙道坐在书桌前,戴上一副黑框眼镜。
“我在这里陪你。”花道决心坚定。
“……”流川用眼神表示他是不会输给花道的。
“好吧,那,”仙道指了指外面的客厅,“你们自便,不要打扰我就行了。小狗就拜托你们俩了。”
午夜12点时,流川已经吹起了口水泡泡。
“我就说这个狐狸靠不住……”花道困倦得上下眼皮打架,但还强自撑着没有睡着。小狗早已在他们中间睡得迷迷糊糊。
仙道出来倒咖啡时,看见两个人一只狗歪倒在沙发上,花道神志昏迷,流川人事不知。小狗被团绕在人体热量中,幸福得睡梦里还翘着嘴角。
“真是的……”仙道笑了笑,拿过一条毛毯盖在他们身上。
“流川君?流川君?”仙道小声唤。
“啊,别叫他,他会……”花道想说危险,但是发出的声音自己都听不见。
“1年10组流川枫,打扰我……”流川侧过脑袋,换了个脖子不酸的姿势,迅速又陷入迷糊。
仙道用手指挠了挠耳垂,替他们关上灯:“真是的,说是要追求我,这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吧。唉……”仙道打了个呵欠,“稿子写完了,我也去稍微睡一下好了,真困……”
于是第二天醒来的仙道发现自家客厅里出现了两个陌生人和一只狗,想当然地就报了警。
“唉,是我不好,当初应该提醒你们别想用赖在仙道君家里过夜,第二天对他说我是你的恋人的方法,以前这么用的人,无一例外被送去了警察局。”田冈老师抱歉地摇头。
“我说,你们俩,”洋平无法可想地用手指关节反扣桌面,“就算仙道真的一夜不睡记住了你们,难道以后也都让他不睡觉么?三天就完蛋了啊!你们放过仙道君吧。”
仙道起身去应门铃:“两位好,有何贵干?”
“今天是婚礼。”流川报出今日活动表。
“嗯?”仙道不解。
“婚礼啊,婚礼!”花道手舞足蹈地强调,又指了指自己和流川身上的礼服。
花道那头红发配着西服怎么看都很奇怪,他自己也很别扭地拧着脖子,可能是第一次戴领结很不习惯。流川穿西服的样子倒是挺好看的,但他面无表情的冷脸破坏了整个气氛,倒好像要去参加葬礼,不是婚礼。
“这个……”仙道自以为明白了,笑容里添加了许多祝福,“两位要结婚?在日本,同性婚姻是不合法的哦。”
“谁要和二货结婚!”
“鬼才和狐狸结婚啦!”
花道和流川一起反驳,一人一边拽住仙道的手:“快走吧,不然会来不及的!”
“喂可是!”仙道有一大堆的话要说,但是只喊出口一句,“让我把门锁好啊!”
婚礼来了许多客人,符合宫城良田一贯的拉风个性。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彩带和鲜花,还有拿着“幸福”饼干的毛绒小熊。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漫谈,每个人都穿着礼服,光鲜亮丽。
“小良!”花道扒着洋平,对宫城摆出便秘的表情抱怨,“为什么不找我当伴郎,而要找安田呢……”
“因为你太高了啊……”洋平安抚地拍了拍花道的脑袋。
“水户你给我适可而止!”良田的拳头上青筋凸显,“安田和我是从小学起的朋友,当然找他当伴郎。”
洋平举手,不甚认真地赔笑道歉。
“学姐,今天很漂亮。学长,恭喜。”流川的表情幅度不大,但弯腰鞠躬的角度很足。
宫城道谢并收下他递出的礼金。彩子笑着稍踮起脚拍流川的肩膀:“哎呀,谢谢,谢谢。对了,那位是谁啊?”彩子指了站在稍远处托腮微笑的仙道。
“哦那个啊,他……”
花道的介绍刚起了个头,有人从后面扑上了宫城的背。
“哟,宫城!”
宫城被扑得向前一个踉跄,回头看见来人却喜出望外:“三井!”
“哈哈,是不是很惊喜!”三井寿和宫城击掌。
洋平掩面扭头,一旁的流川和花道瞬间从头凉透到脚。
“这份名单上的人,说是说和仙道交往过,但其实都是他们追求仙道,仙道本身是没有感觉的。毕竟要在一天里从认识到相爱,对普通人来说还是有难度的。仙道真正喜欢过的人,只有一个三井寿。”
田冈老师的话回响在花道和流川耳朵里。
“彩子今天真是美得无法直视,”几年不见,三井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没有怎么变。他的笑容俊朗又孩子气,向彩子递上礼金弯腰点头,“以后就拜托你好好管教这个家伙了。”
“什么啊三井,口气好像我爸爸似的。”宫城笑骂三井,拍了他一掌。
“谢谢前辈,一定遵从前辈教诲。”彩子对着宫城晃了晃手里的纸扇,宫城下意识地缩头。
“水户,你也来啦。”三井招呼洋平。
“嗯,学长今天很帅嘛,别抢了男主角风头哦。”洋平勉强开了句玩笑,牙疼似的捂着脸。
“哈哈哈!我哪天不帅!”三井笑出一嘴白牙,转身看到花道和流川,睁大了眼睛,“喂你们两个,怎么连招呼也不打?难道我帅到你们都不认识了吗?太过分了吧。”
“学长。”流川的脸本来就白得没有血色,暂时显得很镇定。
“咪、咪叽……”花道的嘴唇发出蠕动时喀拉拉的声音。
“混蛋,这么多年了还叫我咪叽!”三井对花道挥拳,“你就不能学学流川吗,叫学长啊!真是的!”
“咪叽你不是说不来么?”花道往三井面前站近了一点,徒劳地企图挡住他的视线。
“嗯,本来是有事,不过这可是宫城的婚礼啊,有天大的事也要放下。”三井亲热地勾着宫城的脖子。
“哼哼,好兄弟!”宫城和三井脑袋凑在一起摆出滑稽的鬼脸,周围人都在笑,花道和流川却想哭。
“呃,那个……”洋平看着正往这里走来的仙道,知道避无可避,只好深吸了口气介绍道,“这是新郎的好朋友,三井寿先生。这是,剧作家仙道彰先生。”
“你好,三井君。”仙道伸出手,附上一个冬日暖阳一般的微笑。
“……”
宫城感觉到三井勾着自己脖子的手臂僵硬了,他奇怪地侧头看了一下:“三井,你怎么变白了?”
以三井和仙道为中心的空间诡异地静默了几秒钟,甚至能听到尘埃在风里飘行的声音。
“你好。”三井像是个重新启动过后不太适应新环境的机器一样握住仙道的手指尖,轻轻一触便放开。
仙道似乎感觉到了三井面对自己时的异样,他多看了三井一眼。三井避之不及地躲开了目光。
“仙道君,这边请。”洋平对花道使眼色,为了不搅浑水,把仙道引开了。
像是长势正好的农作物突然被暴风雪袭击了一样,三井的精神焕发顿时萎靡不振下来,他好看的五官笼罩在一片阴霾里,审问犯人一样看着流川和花道:“宫城肯定不会认识这个人,是谁叫他来的?”
“咪叽……”花道自知理亏,愧疚地低头用脚画圈,“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前辈,对不起。”流川破天荒道了歉,可见事态之严重。
三井见他们态度诚恳,加之又在宫城的婚礼上,只好按下不发作:“算了,反正是以前的事了。你们找他来是干嘛?”
“在追求他。”流川和花道一起回答。
“追求他?”三井一时无法理解,脑神经打结,“你们知道他脑子有毛病吧?”
“知道。”
“知道还追求他?”三井匪夷所思。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这是安西老师说的。”花道和流川难得步调一致。
“……安西老师说的不是让你们用在这里!我看你们俩的脑子也有毛病了!”三井气结。
婚礼按照顺序流畅地进行,仙道临时受托写了篇幽默风趣又不失浪漫的证婚词,得到一致好评。彩子丢完新娘捧花后便开始自由活动。洋平抱着吉他充当婚礼乐手,宫城和彩子在宾客们的祝福中共舞一曲,花道被怂恿着上台去表演,流川在一旁摊手表示看不下去。
无事一身轻的仙道笑看着这一切,眼角余光却一直追随着三井。待比较空闲了,仙道拿过桌上的朗姆蓝莓慕斯,先对着自己笑起来。
“三井君?”
三井听到这个声音,头皮一麻:“嗯……仙道君。”
“要不要试一下这个?口味很好。”仙道矜持地把慕斯递到一个安全的距离。
“哦,好。”三井接过点心,一口塞进嘴里。
“三井君你发现没有?”仙道体贴地微侧开目光,以免三井紧张,嘴上却卖了个关子。
“什么?”三井无奈,明知是陷阱,也只得踩着套下脚。
“整个婚礼上只有我和你穿了便服呢。”仙道轻声点出了特殊的同步率。
“……”
“真是一种……很有趣的巧合呢。”仙道笑眼中的用意非常明确。
我是因为倒飞机一直在天上没有礼服可换啦!但是我干嘛要跟你解释!混蛋不要把这当成什么巧合!就算是巧合,也是比日本沉没更恐怖的巧合啊!
三井在心里不计形象地狂吼,把嘴里的甜点当成仙道狠狠嚼咬:“哦,呃,是啊,说起来不是很礼貌,不过我和宫城是兄弟,他要是敢用这个吐槽我,我会要他好看的,哈哈。”三井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是因为临时被拉来,所以来不及换礼服。”仙道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忽然转过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三井君胸前的‘I don’t wanna miss a thing’,很贴合婚礼主题呢。”
“是吗?”三井低头看了看,不想和仙道目光相触。
“是Aerosmith乐队的经典作品吧?”仙道稍低下头,从下往上看着三井,显得既谦虚又好奇。
“嗯,不过其实,”谈到喜欢的音乐,三井稍微放松了一些,“我更喜欢Nickelback一些的。”
“这样么?老牌的Black Sabbath乐队我也很喜欢呐。”仙道从一旁经过的侍者盘中拿过一杯酒,递给三井。
“成也Osbourne,败也Osbourne。”三井自然地接过酒杯。
“他们一家都是奇葩呀。”
“说的是呢,哦对了,我也很喜欢和Black Sabbath稍微能沾上点关系的Fleetwood Mac,虽然后期发展背离了最初的硬核英式摇滚,但很意外的出了一些迷幻经典。”
“啊,那首《Little Lies》……”仙道在找到知音的欣喜下抬起了快乐的眉尾。
“嗯……”三井情不自禁地轻声哼唱起来,“tell me lies tell me sweet little lies……”
仙道跟着轻轻地用脚打节奏,和三井一起陷入高山流水情深意长里。
表演完的花道脑袋上沾满了彩条,他走到流川身边,一口气牛饮了一大杯饮料:“喂,流川,仙道呢?”
流川没有回答。
“死狐狸你干嘛不理我?”花道正要发难,却发现流川直直地看着宴会的另一边,便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咦,他们一直在那边聊天?”花道看着仙道和三井分别手持高脚酒杯谈笑分生,两个人穿着便服,和整个会场格格不入,却又使彼此显得异常搭调。
“嗯。”流川不快地点点头。
“那就一起嘛!”花道想也不想,走过去拍了仙道的肩膀,“喂,我表演完了,天才的表演如何?”
仙道还来不及说话,三井已经启动了“湘北模式”,声音都变得贱气:“看你满脑袋的彩条就明白了啊。”
“什么意思啊,咪叽!”花道撅嘴。
“二货的表演。”流川替三井把话说完。
“嘁,”花道居然没有发怒,只是摇着手指,“因为你这个狐狸完全不会表演,你嫉妒我才这么说的。”
“二货。”流川眉毛都不动一下,以不变应万变。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高兴?”花道不理流川,看向三井和仙道。
“嗯,在说,《钢铁侠3》要公映了。”仙道耐心地解释。
“那是什么?”花道不明所以,流川也跟着一起闪烁请教的目光。
“说一个高富帅穿着自己设计的铁衣服打坏蛋的故事。”三井换上哄小朋友的口吻,满是揶揄地用眼角斜花道,“那也是一个天才哦!”
“噗……”仙道忍俊不禁,还算客气地用手掩嘴。
“咪叽!”花道脸红了,流川倒没有变过表情,仍是一副茫然得快要睡着的样子。
“三井君要去看么?”仙道略过花道问。
“啊,看有没有空吧,”三井颇不满意地放下酒杯,“第一部倒还可以,但是第二部太糟糕了啊。”
“所以更要去看第三部会变成什么样子吧?”仙道很理解地说,“《复仇者联盟》其实也挺好的。只是观众太过捧杀,忽略了很多细节上的漏洞和剧情编排上的硬伤。”
“嗯,大部分人为了最后30分钟的快乐就忽略了前面1个半小时的沉闷,”三井牙尖嘴利,“好比痛苦了一整晚,最后5分钟,婴儿终于滑出产道,所有人,包括产妇,就都为了那一刻的幸福,忘却了前面十几个小时的痛苦。”
“真是绝妙又精辟呀,三井君死锅矣!”仙道对三井竖起大拇指,三井掩不住得意地摇头晃脑。花道和流川傻呆呆地看着他们。
“不过作为凸显最后高潮的铺垫,前面的冗长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在所占比例上来说,有点超过了。”仙道把话题拉了回来。
“说回到钢铁侠嘛……改编的电影总是……”三井变换手部姿势,考虑着要怎么表达。
“是有去看过原来的漫画?”
“有呢,还补了不少的,各时期不同政治文化背景的,还有不同编辑和画者的,算不上很精细,只是粗略地了解过。”
“啊,我也是呢,这方面他们确实很厉害,但是总感觉……”
“感觉还是我们自己的漫画好啊!嗯!”三井充满了爱国情绪地猛点一下头。
“没错的,”仙道看起来客观又理智,其实已经偏心到了极点,“虽然美漫的人体和动态都很巅峰,但还是看不习惯啊,还有那种分镜和排版方式,怎么都无法习惯,还是我们自己的漫画好啊。”
“是啊,日本人的文化背景就是这么特殊呢。”三井附和。
花道和流川像在听天书,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似乎三井和仙道周围生出一层结界,普通人无法融入。
“我可是非常不喜欢好莱坞改编的哥斯拉哟,把我们民族的象征拍成了无脑的怪兽片!”
谈话开始往奇异的方向前进。
“就是,要是那样的话,我们还有奥特曼呀,为什么要玷污哥斯拉!”
“哥斯拉象征着大和民族被客观条件压迫而发出的无奈又不屈的挣扎,它每一步沉重的脚印都是民族的痛苦叹气……看到它变成了无脑怪兽,心情真是糟糕呀。听说本来还要拍成金刚那样的片子呢!”
“什么?这更糟糕了,金刚那是西方国家不切实际的浪漫主义,为了商业而做的娱乐片,丝毫没有深度,只会炫耀特效,而且还带着深刻的种族歧视。”
“就是!幸好没有拍成那样!不过现在这样的哥斯拉也没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果然日本人的东西还是要日本人自己来表达才行呢。”
“没错啊!”
三井和仙道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宴会厅顶上的水晶吊灯折放出绚丽的光彩,细碎地洒在两人身上,让他们像是风景画中突出的焦点。花道和流川都觉得他们就是注定的主角,站在其他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上,好像生来就是为了与众不同又引人注目的。
“喂,你们怎么还不过来?”洋平在远处招呼,“新人要敬酒了!”
“呀!”三井醒悟过来,跳起身兴奋道,“来了来了!好好整他一下!”他一边一个拍了花道和流川一下,“一起来!”
“哦……哦!”花道愣了一下才跟上去,似乎一时没能转换过来。
仙道在流川的后面,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也能猜到他大概是木着脸在心里说“二货”。
“一起来?”流川问了仙道一句。
仙道摆摆手,流川不再坚持。
仙道靠在阴影处的栏杆上看着远处的热闹和欢庆,在起哄闹事的人中,三井是最胡闹的一个,可以想见他和宫城的关系有多好。宫城吃亏于身高,伴郎安田比宫城还矮,挡都挡不住。三井放过了安田,趁花道不注意,把蛋糕上的奶油抹在他脸上,花道想都不想,直接把一坨奶油戳到流川脸上,流川迅速拿起一旁的整块蛋糕糊了花道一脸……最后发展成混战,直到彩子踩着高跟鞋祭出扇子才结束了闹剧。而始作俑者三井却在一旁咧嘴大笑,浑身上下完好无损,哪怕他穿的根本不是礼服。
仙道边看边笑,虽然他不明白三井一开始对自己的避让态度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这不妨碍有了笑闹就立刻改换心情的三井在此刻尽情挥洒自己的童心。
仙道的心里升起奇怪的感觉。
“非常感谢你,仙道君,今天的致辞太棒了。”宫城和彩子向来宾们一一道别,特别用力地和仙道握了手。
“应该的,两位不要客气。”仙道优雅地欠身,“我才要感谢两位举办了这么美好的婚礼呢,祝两位永浴爱河。”
宾客们井然有序地陆陆续续离开,流川和花道是把仙道“绑架”来婚礼的罪魁祸首,当然也要实行一条龙服务,把仙道送回家。
“送你回家。”流川和花道都很讨厌对方的硬塞行为,但没有办法,他们是坐同一辆车来的。
仙道却向两人摆摆手,在流川和花道惊异的目光中径自走向三井。
“三井君?”
三井浑身一激灵,硬着头皮停下脚步,回头应声:“哦。”
“可以送你回家么?”仙道淡笑着,眼神被灯光烘烤得烫热起来。
“……司机在外面等我。”三井扯着嘴角婉拒。
“啊,这样,伤脑筋呢……”仙道还是温和地笑着,用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柔凶猛进攻,“本来还想问问三井君,有没有空一起去听音乐会的。”
“……”三井本已不打算接话,但还是忍无可忍地蹦出一句,“德沃夏克的第九交响曲么?”
“诶?三井君喜欢这个?”仙道毫不出意料地笑出八颗整齐的牙齿,“我的意思不是交响乐,而是歌剧……不过,原来以为你会喜欢魔笛。”
“魔笛也很好。”三井在心里咒骂自己,但是却管不住自己的兴趣爱好,费了很大劲才憋出一句,“那么,就……”
“都忘了问三井君了,”仙道自说自话道,“‘天才二号’和‘太郎’这两个名字,哪一个更适合给小狗用?”
花道和流川震惊,以为仙道居然记住了前天的事,转而两人又想起这是来时路上在车上争论的内容之一,又都叹了口气。
“狗么?”三井托着下巴想了想,“男生还是女生?
“男生。”
“唔……还是叫‘Boy’吧?”
“诶?”仙道这下真的很意外,“是取自彼得·梅尔的《一只狗的生活意见》里主角的名字么?”
“是呢,你也看过这本书哦。”三井的眼睛像节日里的彩灯一样点亮起来。
“很有趣的书啊,虽然不是什么经典之作,不过是那种很适合在春日午后慢慢消遣的小品,合适之处会心一笑的类型。”仙道抬起头,好像已经身临其境。
“说的没错……”三井跟着向往了一会儿,忽然回过神来,“没什么事的话,我真的要走了……”
“非常喜欢三井君。”
仙道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让三井、花道和流川都愣在原地。
“我,希望和三井君交往。”仙道认真地点头,看着三井的眼睛。
“……”
一旁的宫城和彩子惊恐地看了看彼此,洋平再次痛苦地把脸扭向一旁。
“咪叽……”花道泪流满面。
“……”流川虽然没有泪流满面,但是晴天霹雳的打击过于巨大,他也难得流露出一些心有不甘。
“嘛,嘛,”彩子安慰地拍拍流川的肩膀,“败给三井学长也没什么好灰心的。”
“……那家伙,”洋平声音扭曲着耸肩,“从高中起就男人缘爆棚了。”
“你们都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宫城怒得像是要从平地跳高至三楼,“今天可是我的婚礼!我才是主角!”
“所以,三井君,你的意思?”仙道无视了周围的吵嚷,只看着三井。
三井垂下眼帘:“不行。”
“诶?”这样的答案不在仙道预演过的彩排里,他吃惊地抬起尾音。
“绝对不行。”三井下定了决心一般,郑重地强调。
“这个……伤脑筋……”仙道苦恼地笑了笑,不死心地问,“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笨蛋,”三井换上了在生意场上拒绝讨厌对手又无后顾之忧的口吻,“我们以前交往过的。”
“诶?”仙道突然觉得作为一个剧作家,自己的思维实在是太平直了。
“大家都是熟人,我也不怕笑话,”三井把手插进裤袋里,虽然是以前的事,提起来还是满腔恼怒,“我们在医院遇见,你向我告白,我们去江之岛玩水上滑翔,去吃了怀石料理,当天在你家过夜……你还对我说了会去欧洲采风,可以顺道在荷兰领结婚证这样的话。”
“……”所有人都下巴跌地,连流川都不可思议地瞪直了眼睛。
“总之是非常美好的一天,但是,”三井重重呼出一口气,语音也变得火爆起来,“第二天早上,你问我:对不起,请问你是哪位?为什么会睡在我的床上?”
“这太过分了!”花道义愤填膺地捏了拳。
“二货!”流川嗤声,不知是在说谁。
“更过分的是,”三井抬起视线,余怒未消地瞪着仙道,“你还问我:昨晚我是不是喝多了?我应该给你多少钱?”
“纳尼?”宫城大怒,“是我的话,那家伙当时就已经死了!”
“你给我闭嘴!”彩子挥扇。
仙道的笑意终于消失了,他凝重地接收下三井的愤怒,低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细究起来,你也不是故意的,”三井稍稍缓和了情绪,“但是在知道你的问题之前,你可以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吧?”
仙道沉重地低头:“真是,怎样向三井君道歉都不为过呢。”
“以前的事就算了,”三井的器量好到让流川侧目,“但这种混账事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所以我是不可能接受你的告白的,再向我告白,我就揍你,绝对不开玩笑。”
三井向其他人点头示意,转身离开。仙道站在原地,默默看着自己脚下的地板,气氛压抑了好一会儿。
“原来我是那样一个恶劣的人渣啊……”仙道痛苦又低柔的声音弥散在空气里,大家都觉得呼吸不畅,浑身难受。
“那个,”花道不擅长安慰人,抓耳挠腮地想着句子,“这其实也不是你的错……”
“……”仙道弯起嘴角,但完全不像在笑,只是敷衍似的按照程序作出回应罢了,“所以,我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短期记忆缺失症。”流川明白无误地念出了这个病症。
“哦,我听说过……”仙道为难地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呢,半点安慰都没有得到……”
“先送你回家。”流川提议。
“不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仙道摆手,慢慢地向前走去,迟缓地消失在众人视线里,似乎连朝天的头发都有气无力地塌了下来。
“他不会有事吧?”花道担心地要追出去,“不行,我还是去看看他——”
“他不会有事的,”洋平拉住了花道,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睡一觉起来,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二天,流川和花道惴惴不安地敲开了仙道家的门。
“嗯?”仙道愣了一下,满脸微笑,神清气爽,“两位早上好,有什么事?”
“果然……”流川和花道对看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悠扬的小提琴声从房间里飞出,像梳洗完毕的鸟儿一般拍了拍翅膀,轻快地飞上了天。
“请。”仙道在环绕的小提琴音乐中把煮好的咖啡端给福田。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福田接过咖啡,吹了一口气,“上次同学会我没有去,大家有没有说什么?”
“诶?同学会?我们什么时候聚过?”仙道端起咖啡正要喝,听福田这么一说便忽然停住了,惊异地问。
“嘛,是我多嘴了,”福田知道仙道的毛病,没有纠缠,“对了,还记得神宗一郎吧?”
“唔……”仙道捧着脸,很可爱地想了一会儿。
“不用了,”福田决定要改变句式,以免老是自寻烦恼,“总之,我有个远方亲戚是音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这次有作品要演出,刚好给了我票子,但是我没空,你去吧。”
“这么好?”仙道欣喜地接过邀请券,“久石让作品集?”仙道的眼睛里都是星星,“福田君真是个好人!”
“别给我发卡。”福田拿出一本资料,“要不是因为我要去箱根实地走访,否则也不会这么便宜你。”
“哦哦,”仙道拿过资料,边看边点头称赞,“这次是要写这样的主题么?好羡慕啊,我也想出去采风的。”
“希望你明天还记得……”福田低声吐槽。
“福田君说什么?”仙道问。
“我说,你把想去的地点写在记事本上吧,免得回头忘记了。”福田像叮嘱老人家一样对仙道耳提面命。
“哦哦,是了,谢谢福田,我最近记性越来越差了呢。”仙道双手合十对福田低头拜谢。
“何止最近……”福田摇头。
不出意料,当天的音乐会观众席上,花道和流川分坐在仙道两边。
“二货根本不懂音乐,凑热闹!”
“好像你这个狐狸就懂似的!”
“二货你别丢脸了!”
“死狐狸你才别丢脸了!你那张僵尸脸听什么音乐都能变成哀乐!”
“无敌大二货!”
“狐狸爱困鬼!”
两个人就是这样你来我往地在仙道的两边坐下。仙道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带这两个陌生人一起来听音乐会,大概只是票子刚好有多,不用掉浪费吧。仙道好心情地笑着捂上耳朵,直到音乐会开始,两个人都消停了,他才放手。
观众席的灯光暗了下来,在指挥的手势下,优美的音符像流水一样漫溢出来,仙道闭上眼睛含着微笑陶醉地享受着,流川在一旁睡得香甜。
花道虽然没像仙道一样享受,但也没和流川一起去会周公。他瞪着眼睛,认真地听演奏。
当乐曲进行到某一段时,他忽然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花道跳起身奔出了演奏厅。
仙道感觉到身边的异样,睁眼一看,一头红发像跳动的火焰般在门口消失了。
“樱……”仙道刚发出半个音,忽然记起还在演唱会半途。他向周围人道歉,起身追了出去。
流川仍然雷打不动睡得沉稳。
“樱木君!”仙道气喘吁吁地追上了花道,“呼,好喘,你可真能跑,”仙道双手撑腰,辛苦地喘气,“稍微体谅一下剧作家的体力嘛……说起来,你怎么了?”
花道没有说话,只是背对着仙道沉默。微风在夜色下闲散地胡乱穿行,漫过仙道和花道的脚面,微弱的光晕给花道描上一层朦胧的边框。
花道背影散发出的伤感让仙道想了一会儿,才浮出一个微笑,轻声招呼道:“樱木君,我跑累了,来这里陪我坐一会儿好么?”
花道回头,仙道指了指公园旁边的长凳。
五月初的晚上稍稍有点凉,仙道忍不住裹紧了外套,花道忽然在此时开口:“刚才那音乐,让我想起了妈妈。”
“……”仙道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了,他没有说话,等着花道的下文。
“妈妈跟别人走了,在我很小的时候。”花道声音里的伤感并不像是发自他自己的内心,更像是为了讲述一个悲惨的故事而特意配上的效果。
刚才那首乐曲是影片《菊次郎の夏》中的插曲《母亲》。仙道恍然,他低头用眼角余光在昏暗的灯光里捕捉花道的侧脸表情。
“笨蛋,你追出来干嘛,去听音乐啊,不然很浪费!”花道忽然回头埋怨仙道。
“票子是赠送的。”仙道笑了笑,“呐,樱木君,无论过去如何,现在要开心哟。”
“我哪有不开心,不过是突然……”花道顿了顿,抬手挠脸掩饰自己的情绪,“反正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可是天才,天才只会‘哼’一声而已,哼!”花道自导自演,仙道的反应是“噗”笑出声。
“喂,你干嘛?有什么不满意?”花道大声嚷嚷着,肃穆的夜色都被他扯得七零八落。。
“樱木君,有什么办法能让你高兴起来么?”仙道带着眼角笑出的泪,认真地问。
“唔……”花道郑重地考虑了好一会儿,“跳小熊舞给我看。”
“……”仙道的笑僵在脸上,“小熊舞?”他不敢相信地问了一遍,“是那个……小熊舞?”
“对,”花道点头,期待地看着仙道,“是我妈妈以前教给我的。”
“……”仙道用手抹了把脸,静默一会儿,猛地站起身,蹲下起立,又扭腰扭脖子,花道耐心地看仙道做完了热身运动。
“三只小熊住一家,爸爸熊,妈妈熊,熊宝宝……”
仙道尽量让动作变得如还不能好好掌控四肢的孩童般,简言之,仙道抛弃节操拼命卖萌,尽管五音不全,他也像个傻瓜一样大声唱。路过的行人都嘻嘻哈哈围观得极尽兴,还有人拿出手机不停拍摄,仙道把他们全都当作在给自己捧场了。
在场的观众里,只有花道一个人没有笑,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完了仙道的表演,热情地鼓掌。周围的观众也跟着鼓掌,仙道摸了摸后脑勺,对自发组织的观众们挥手道谢。
“谢谢。”花道起身,抓过仙道的手替他调整姿势,“但是你跳的不对,这里应该是这样的。”
“……”仙道哭笑不得。
“不过也已经很好了,”花道忽然笑得整张脸都变了形,猛力拍仙道的肩膀以示赞扬,“虽然比不上我这个天才,哈哈哈哈哈!”
仙道被拍得咳嗽了几声,终于睡醒赶来的流川看着他们,懊恼地自言自语:“二货。”
仙道坐在沙发里,垮着肩膀看面前的两个男人。
“所以,你们都说是我的恋人,我到底该听谁的?”
“狐狸最狡猾,当然是听天才的!”花道昂首挺胸,用拇指指定自己的同时不忘贬损流川。
“他是个超级二货。”流川看也不看花道,用语音里的鄙视充分表现了毫不退让的决心。
“这只狐狸连表情都没有,怎么可能有真情?”
“连脑细胞都没有的二货有什么资格谈感情!”
“啊!你这混帐狐狸!”
“你才是个蠢材,二货!”
仙道无奈地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客气又礼貌:“真伤脑筋啊……要不抓阄吧?”
“不公平!”流川反对。
“我觉得这很公平啊……”仙道好声劝。
“这太不负责任了!”花道抗议。
“我让两位坐在这里,耐心听你们毫无根据的话,已经很负责任了呢。”流川和花道正要为仙道的话发作,仙道的头发上忽然亮起一排小灯泡,“啊,有了!我们3P吧!”仙道为自己完美的解决方案开心得几乎跳起来转圈,“3P吧,好不好?我还从来没有试过呢!”
“3P可以,二货不行。”流川坚决地表明态度。
“谁要和狐狸3P啊!”花道嫌厌得几欲呕吐。
“这样也不行么?”仙道的提议遭到阻挠,他瘫坐回沙发里,“真是伤脑筋啊……”
来电铃声暂时解救了仙道:“两位请稍等,”他按下了通话键,“喂?”
“仙道么?我在去箱根的路上。”福田与外表不符的好听声音伴随着波动的空气传了出来。
“啊,福田君,旅途愉快。”仙道看向窗外的绿意,刚进入五月,花儿开得正美。
“今早和田冈老师稍微谈了谈,他说最近没事,如果你想外出采风,或者说,”福田换上更贴切的用词,“出去玩,就请自由地去吧。”
“这么好么?”仙道夸张地捂住半边脸,“田冈老师真是个好人!福田君也是个大好人!”
“卡发给田冈老师就行,不用给我。”福田的语气毫无起伏。
“可是……”仙道快乐地犯起迷糊,“我不记得我有想出去?”
“……”电话里沉默了一下,福田的语音低了八度,“你的书桌,硬皮笔记簿,如果不在那儿,就在你书桌的左手边第二个抽屉里,翻开看一下,最近的日期上写着什么?”
“哦哦,”仙道按照福田的指示找到了笔记簿,像看到奇迹成真一样惊叹,“真的有呢,福田君死锅矣……嗯,鬼押出园?我明白了,太谢谢福田君了。”
“真是受不了你,”福田按下电话,“挂了。”
仙道看着笔记本若有所思,又探头到窗外试了试温度,急步跑回客厅。
“喂,两位,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鬼押出园泡温泉?”
仙道满脸春花的提议让流川和花道傻呆着两张包子脸,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过,旅费自负哦。”仙道摊开笔记本让流川和花道都能看到上面的字,也不顾他们的反应便自顾欢快起来,“我这就去准备行李,嗯,要带上相机呢!”
仙道满屋子忙碌着,流川和花道面面相觑。
“呼!”
坐在温热的泉水里,头顶着毛巾,嶙峋怪石中点点丛生的绿色让仙道放松全副身心,“真舒服呢!”
贴笼全身的热水催生出让人昏昏欲睡的惰意,仙道伸了个懒腰,小小泼了一把水,“喂,你们两个,干嘛拉长脸,笑一笑嘛。”
最爱睡觉的流川此刻睡意全无,他和花道分别紧贴在池子的两边,警惕地盯着对方,好像对方身上有致命传染病。
“我说,你们俩有必要这样么?”仙道好笑地摇头,“是朋友来的吧?又不是恐怖分子,池子里只有我们三个,没有别人啊。”
“二货病毒会传染!比恐怖分子恐怖多了!”流川没好气。
“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要和狐狸待在一池水里,”花道的头发上满是水汽,脸被蒸得和头发一样红,“混蛋,我全身都已经臭掉了!”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仙道无法可想,干脆下潜到水里,吐了几个泡泡再浮出来。他抹去脸上的水,发现花道和流川都惊异地看着自己,“怎么了?”
“你的头发……”花道迷惑地揉了揉眼睛,“放下来以后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流川点头。
“哈哈,是吗?”仙道低头看泉水倒映中的自己,“好像是有一点呢。”再抬起头时,对面的花道变了脸色,“樱木君,你怎么了?”
“……”花道皱着脸,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没事。”但他捏拳撑背的动作暴露了他的逞强。
“樱木君?”仙道走近想扶花道,“不要紧么?”
“没事的,背有点疼,旧伤。”花道强自摇头,躲开仙道的手。
“背上的伤?”仙道担心地歪过脑袋,“我还是去叫人来吧。”
“不用。”花道拉住仙道的手臂,用力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过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仙道担忧地看着花道。
“大二货!”流川突然掠过仙道,一把将花道翻转过来按在石壁上。幸亏石壁光滑,仙道想,否则这就是血溅当场的谋杀案了,或许上报时还会被写成情敌相残……
“死狐狸!别碰我!”花道咬牙挣扎,无奈他现在伤痛缠身,完全不是流川的对手。
“大二货!温泉是疗养胜地,这样都会发作,果然是二货!”流川嘴上毫不留情地狠戳花道痛处,手上却极娴熟地替花道推拿按摩。
“混蛋!这正说明天才和凡人的不同!”花道嘴硬。
“闭嘴二货!”流川冷声训喝,手上的动作毫不松懈。
“死狐狸!你——唔……”酸痛麻痒多种感觉一起从背部侵袭花道全身,他忍不住发出不自觉的呻吟和咒骂,“放开我!臭狐狸……呃啊……”
“如果眼神可以按摩,我才不想碰你!”流川的眼神岂止能按摩,简直能杀人,“我可不想在死过二货的温泉里泡澡。”
“你说什么?!”花道恼怒得像个发狂的猴子,身体却一点都使不出力,只能任流川摆布,“你这……嗯……啊……放开我……”
“老实点,二货!”
“唔……我一定会和你算账,你等着……呜哇……”
“我怕你?想死就来吧!”
“混、混蛋!呜……不要了……”
仙道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蓦然感觉出来自己好像在观看现场直播的少儿不宜纪录片,这醒悟让他全身僵硬了一会儿。仙道把毛巾从头上扒拉下来,护着隐私部位往后滑退了好几步,像只孵蛋的母鸡一样蹲在水里。
花道和流川吵闹了一会儿,发现身边的异常,一起回头看仙道:“你干嘛?那是什么眼神?”
“呃,呵呵……”仙道干笑两声,“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高中。”回答很简单。
“流川君手法很熟练呢,看不出来啊。”仙道声调诡异地赞叹。
“修学旅行时,我和二货住一间宿舍,二货突然发作,那时被迫学的。”流川甩了花道一个白眼。
“我给你机会让你多学一门技艺,你应该谢谢我这个天才!”花道气急败坏地咧嘴,“嗯啊……够了……”
“不顶用的二货!”流川的词句像凶器,刀刀见血。
“既然是高中认识的,”仙道想了想,“两位也认识很多年了吧?”
“大概。”流川不耐烦。
“差不多……”花道憋屈地喘息,“嗯……真不幸……”
仙道笑眯眯地指着他们下结论:“你们的感情真好呢。”
“谁会和二货有感情!”
“鬼才和狐狸有感情!”
花道和流川一起激烈反对。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追求我?”仙道老好人一般撮合着眼前两具激烈纠缠的裸男肉体,“你们才是绝配的一对呢。”
“谁和二货绝配!”
“说过了这死狐狸是个没有表情的混账吧!狐狸怎么配得上我这个天才!”
花道和流川一起怒气冲天,温泉水都快被他们俩烧到沸腾了,仙道仿佛看见富士山凶猛喷发的背景。
“嗯……”仙道笑得意味深长。
“二货起来,别死趴趴的了。”流川放开花道。
“死狐狸……”花道起身活动了一下,恢复了生龙活虎,他扶着脖子,撅嘴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谢谢……”
“二货的道谢不值钱。”流川摊手走开。
“混账!”花道踩得泉水哗哗响,“狐狸不知好歹!”
“你才是狗咬吕洞宾!”
“你才是狗!狐狸是犬科!”
“你不是狗,你是猴子,红毛不顶用的猴子!”
“你说什么?!”
幼稚园程度的嘴架又要升级,实在看不下去的仙道插进花道和流川中间,把手按在他们胸口上:“停!不要再吵架了哟。”
花道和流川愣怔一下,看了看仙道按在胸口上的手,又看了看他湿润的肩膀,忽然意识到仙道和自己一样,现下都是赤身裸体。流川和花道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捏紧鼻子。
“诶?”仙道左右看看,用手对自己扇风,“果然是泡太久,热得都流鼻血了啊。”仙道转身上岸,“肚子也饿了,回去吃饭吧。”
仙道光裸的后背完整地把流川和花道的视线占了个满满当当,两人干脆捂住了整张脸,鼻腔中越发汹涌奔腾。
群马县的森林公路是经典的鬼怪故事取材处和发生点,鬼押出园附近则有各种火山岩怪石集聚,当地人都不会往浅间山深处去,只有追求刺激的游客才会有这份吃饱撑了的闲心。晚饭后的仙道显然是撑得难受,他租了一辆车,兴致勃勃地要开出去兜风。
“我说了你们不必跟来的啊。”仙道把着方向盘,对后座里的两个人挥手。
“居然想一个人开车来这里兜风,你的神经到底是什么做的!”花道训斥孩子般训斥仙道。
“原来樱木君也有害怕的东西么?”仙道一点都不生气,心情好得有如飞扬的山风。
“我才没有!我是担心你啊,混蛋!”花道被点破了心事,尴尬地大声吵嚷。
“告诉你一个秘密,”流川稍微凑近了仙道一点,冷冽的声音里渗漏出毫不掩饰的鄙夷,“二货一旦害怕紧张,就会大声说话,欲盖弥彰。”
“哈哈哈,真可爱呢,”仙道在座位里笑得直点头,“流川君你可真了解樱木君呀。”
“混账狐狸!我才不会!”花道脸颊涨红,狂暴地要去掐流川的脖子,被流川掐了回去。
“樱木君的背不要紧吧?”仙道的脑袋往后靠了一点问。
“没事。”花道在扭打间隙气哼哼地回答。
“进来的路和出去的路不一样,我们怎么回去?”流川也在掐架中想起正题。
“出来的时候我找人问过,说有一条近路,”仙道拿出手机对后座两只桀骜不驯的野生动物晃了晃,“何况我们还有GPS,不用担心。”
“但愿如此。”
流川一语成谶。
大约因为流川和交通工具天生相克的体质,车子在山间公路上抛锚,此时已近晚间十点,时节也并非旅游旺季,路的两边都仿佛延伸到无限长,没有一个来人。远离人世后,手机信号半格也不剩,GPS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失效了。
“真伤脑筋……”仙道打开车盖看了半天,“没有道理啊,看不出任何毛病呢。”
“让开,让天才来看看!”花道抢占过仙道的位置,忙了半天也只是徒劳无功。
“二货,还是让他来吧,”流川举出一个有力的证据,“他修好过一台巴士。”
“诶?”仙道对自己的丰功伟绩表示惊疑,“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流川被噎住了。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花道打断他们,“想想其他办法吧,要不然我们把车推回去算了?”
“樱木君……”仙道只是想了想,就已经脱力,“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个体力无限的怪……呃,天才的呀。”仙道及时改口。
“那,可是,把车扔在这里的话,”花道扳手指,“那要赔多少钱?”
“这种事不用担心。”流川眼皮都没抬。
“重点不对啦。”仙道哭笑不得。
“唉……”花道靠在引擎盖上叹气,“仙道你用的是什么手机嘛,叫你不要用进口货了,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你的手机难道就有信号?”流川鄙视地反问了一句。
“那出来的时候也应该检查一下GPS嘛,怎么也会无缘无故地就失效了。”花道不满的抱怨。
流川叉开食指和拇指,托着下巴:“……有鬼。”
花道和仙道笑了起来,流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他们笑了一会儿,莫名其妙的毛骨悚然忽然爬上了身体,花道和仙道收敛笑容,疑神疑鬼地环顾四周。
五月初的山风吹到人身上沁凉入骨,在夜间尤显威力。没有路灯的林间公路上只靠稀疏的星光照明,鬼爪般的树木枝杈在风的鼓舞下左摇右摆唱着沙沙响的安魂曲。树影在黑暗中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怎么看都像标准的恐怖片场,下一秒就出人命也不奇怪。
“别说这种话吓人了,你这个笨蛋狐狸!”花道跳脚挥拳,为自己壮胆。
“只是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二货。”流川一针见血,“你要是害怕,当时就不应该跟出来。”
“谁害怕了!”花道最痛恨在这种事上被人看不起。
“那我们这就穿小路回去,”流川转身就走,“不怕死就跟着来。”
“哼!我这就让你看看天才的威力!”花道激动地跟了上去,“什么妖魔鬼怪看到我都会吓得逃走的!”
“是会爱上你吧,都是二货。”流川任何时候都不减言辞的犀利。
“爱上你才对!你这个冷冰冰、面部表情坏死的狐狸!你吐出舌头就够了,最合它们的胃口!”花道模仿着吐出了舌头。
“哎哎,别在这种时候意气用事啊。”仙道追上去的时候,正及时看到花道和流川在打闹。人在处境不妙的情况下容易失控并激发潜能,花道和流川互相发泄,响动震天,热闹非常,这么一来倒把恐怖气氛都驱散了。仙道劝不住两个兴头上的人,干脆放任自流。
仙道转头看看周围,想找找其他办法,忽然脸色一变——
“危险!”
花道被大力推开,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身体。
“呃啊……干嘛啦!”花道揉了揉被撞痛的肩膀,正要开骂,忽然也变了脸色。
“不要紧吧?”流川从仙道身上爬起来,转回身要扶他起来。
“没事吧?”花道跑到近前蹲下身,也是一脸惊吓。
“不要紧。”仙道坐起身,很显然他一时爬不起来,但他还是咬牙笑着,一手抓着流川,一手紧贴身侧撑着地,“那边有滑坡,你们小心。”
“真的没事?”花道和流川担忧的神色即便在暗黑的夜间也格外清晰,斑驳的阴影衬得两张脸像鬼武士般可怖。仙道觉得心底的热流都从腰间涌了出来,他努力地站起来,摊开双手给那两个人看,“没事的,你们别这样,我会害怕哟。”
花道已经伸出手,想了想又收回来,拿流川开刀:“死狐狸,都是你不好!”
“先动手的二货没资格说别人!”流川迅速反击。
这两人真是前改后忘记,一点反省之意都没有。仙道吸了口气冷空气:“这里真冷啊……”
花道和流川顿时停止争斗,一起出声:“回车里去吧。”
三人回到车里,仙道披上防风外套,把自己裹紧。流川和花道没有感觉似的,花道全身的热气像是能被看见般往外冒着:“喂,仙道,如果你冷,我可以借给你抱抱。”
“会被二货病毒传染,你想清楚。”流川给仙道打预防针。
“你说什么?你这个没有温度的狐狸!”花道无限的活力让仙道羡慕又无奈,不过很快这两个人就不再争吵了。他们并排坐在一起,别扭地梗开脖子不看对方,沉默着生闷气。仙道只能确定一点:他们突然安静下来绝非因为累了。
习惯了身边有两个大家伙吵闹打架的仙道,突然不再适应普通人的安宁生活,他右手抱腰,左手托腮:“你们,”仙道决定找点办法来取暖并抵挡一下越来越浓的睡意,“突然这么安静,我有点害怕呀。”
“有我这个天才在,你有什么可害怕的。”花道哼声,“让你过来抱抱啦!”
“闪边吧二货!”流川的语气斩钉截铁,铿锵有力,“有任何妖魔鬼怪,我都会把它们从车窗里扔出去!”流川用眼角刮了花道一下,眼神令人生畏,“第一个就把二货扔出去!”
“纳尼?”花道怪叫着发急,整辆车都开始摇晃。
“……”背对两人的仙道笑了一下,没人看见他笑容里的痛楚,“要是有人经过,搞不好会以为我们在玩车震吧……啊,说起来真是的,好希望有人经过啊……”仙道强打起精神,“我让你们不要那么安静,不是让你们打架。”
“这狐狸太讨厌了!看见就忍不住想揍他!”花道把流川的脸推成畸形。
“二货不打白不打!”流川冷漠的脸上,肌肉线条穷凶极恶。
“你们可以唱歌,或者讲冷笑话。”仙道发现车内音响收不到频段,又没有唱碟,只得这么提议。
“哦,那就由我来一首天才之歌吧!”
花道正要清清嗓子,突然被流川捂住了嘴:“二货收口!”
“呜呜……”花道憋得满脸通红。
“动感超人,正义的假面超人!
动感射击!动感跳跃!动感气流!
动感铁拳!动感飞踢!动感光波!
以此来问候你吧!Go Go Go~ let's go!”
流川低沉的声音在黑暗的车厢里响了起来,出乎意料,他唱得并不坏,只是歌曲音调和内容都很违和。仙道从车后镜里借着微弱的光亮看见流川拉长着脸从头唱到尾,半个表情都没有变过,只有嘴唇在蠕动,仙道笑得把脑袋靠上了方向盘。
“这、这、狐狸……”纵然认识了流川十几年,花道也是头一次见识到流川的这绝技,他受到严重的惊吓,声音都抖了。
“流、流川君死锅矣……”仙道的声音断断续续,脚下无意识地不知道踢到哪里,车子忽然跳了一下,启动了。
“诶?!”
三人一起呆住,然后花道纵声欢呼,仙道长舒了一口气,流川欣慰地唱完了最后一句。
“我说过这家伙修车有一手。”流川少见地对花道说了吵架抬杠以外的内容。
“不是啊,是流川君的歌声感动了汽车之神呢。”仙道试了试,一切功能都完好,“好了,我们上路了!”
“喂,你们都无视我吗?”花道挥舞双手为自己刷存在感,“明明是我这个天才的光环庇佑了大家啊!”
“二货光环没拖后腿已经很不错了。”流川毫不留情地打击花道,“和你一起出来时,我就知道要出事,你以为仙道对你存有多少希望?”
“你这个混账狐狸!”花道嫌弃地用力抹嘴,“脸都被你弄臭了!”
仙道听着后座鲜活的争吵,虽然不适感越来越强,嘴角的笑意却始终满溢,“没想到我也有被动感超人拯救的一天……”
死而复生的车子在山间公路上吵吵闹闹地行进着,两边的山林静静地目送他们驶往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还没有到吗?”花道扒着车窗摆出咒怨脸,“我饿了啊……车子里总有种怪味道呢……”
“二货变吃货。”流川一如既往地摊手吐气。
“混蛋!要不是你老和我吵架,我会饿得那么快?”花道愤怒回头。
“二货长了四个胃。”流川耷拉着眼皮。
“你说我是牛?”花道浑身一震,车子抖了一下。
“我没说,二货说的。”
“你这死狐狸!”
刚安静了一会儿的车里又要开始上演全武行。
“两位,我插句话。”仙道忽然停下了车。
“怎么了?”花道和流川收起暴力行为,惊跳地看向前排,“又抛锚了?”
“不是,”仙道一直在悠然开车,此时忽然气力全无的声音让花道和流川诧异又惊吓,“需要有人来当司机,我累了。”
仙道的声音太不对劲了,流川和花道对看一眼,两人步调一致地下车跑去前座。
“怎么回事?”花道和流川拉开车门,仙道挂着微笑的脸上血色全无,他额头冒汗,嘴唇干白,整个人像是要融化在座位里。
仙道的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护着自己的腰。他像是终于要揭开怀揣已久的惊天秘密一样,用得逞的狡黠拉开了防风外套。
“……”
血液在仙道的腰间绽放出一大朵触目惊心的曼珠沙华,红得好像把花道头发的颜色都吸了过去。
“哇!”花道窜到一旁翻找急救箱。
“别找了,车上没有。”流川拉住花道。
花道二话不说脱下衣服,在夜间不足十度的气温里裸着上身把背心撕成条状,在流川的帮助下替仙道包扎伤口止血。
“笨蛋!你为什么刚才一直不说?”花道恨不能飞起来立刻把仙道送回去。
“把他抬到后座,我来开车。”流川指挥着花道,花道很听话地配合流川,两人极有默契地合力把仙道平抬起,转移到车后座上。
“好痛呢……”仙道虚弱得手都抬不起来,他听任流川和花道安放自己,语音里染上隐痛的呼吸,“刚才跌倒的时候不慎压到一块尖利的石头,本来以为,”仙道停顿了一下,皱眉忍过一阵急痛,再换上悠缓乐观的口吻,“马上就可以回去了,不想让你们扫兴,就没有提。”
“什么啊笨蛋!”花道把剩下的衣物盖在仙道身上,破口怒骂,“这是担心我们扫不扫兴的时候嘛!”
流川坐进驾驶座,车子启动了。花道在副驾驶座里怪异地扭着身体,又急又怒地看着后座的仙道。
“我高估自己了呢,”仙道昏昏沉沉地开口,脸上还是一副不知死活的笑容,“这次完全是我自己不好,非要在这种时候出来兜风,自作自受,还牵连你们,好孩子千万不要学哦……”
“什么时候了,稍微有点自觉好吗?”花道气血冲头,简直想给仙道一头槌,阻止他的胡言乱语。
流川把车开到最快,每遇到一次颠簸,他就和花道一起心悸一阵。
“呐,我,”仙道舔了舔嘴唇,短促的呼吸声在黑暗里把危急的效果营造得淋漓尽致,花道和流川的心跳随着仙道的呼吸一起急促,但仙道的语速却还是那么慢悠悠的,“如果我没能撑回去,你们答应我,从今以后相亲相爱,好好相处,可以么?”
“给我闭嘴!”花道和流川一起怒吼。
“啊……好痛……”仙道闷哼一声,前座的两个家伙立刻闭嘴。
“所以,你们俩才是最好的一对,答应我要相亲相爱哦。”仙道的嘴角微弯着,眼睛里的光彩却渐渐黯淡下去。
“二货不配!”
“鬼才和狐狸相亲相爱!你以为这是童话故事吗?!”
仙道被他们的反应逗乐,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引起一阵剧痛,他倒抽冷气呻吟一声,才勉力镇定下来:“还是这样,真拿你们没办法……”仙道闭上眼睛,“你们两个要答应我,不然我这就放弃了……”
“放弃什么啊混账!你命很大,死不掉的!”花道焦头烂额,语无伦次,“我还要你跳小熊舞给我看的!这种赖账方式是绝对不会接受的!你听到吗?!”
流川腾出手快速打了花道一下。
“死狐狸你别节外生枝好不好?现在没空和你胡闹!”花道气急败坏。
流川恨铁不成钢地怒瞪花道一眼,坚决的声音直冲着仙道发出,清楚又明朗:“我答应了。”
流川的声音像是黑夜里突现的太阳,照得花道晕头转向,他愣住看了流川一会儿,又看看仙道。
“嘛,嘛,樱木君,”仙道的声音已经像是脱离了自主意识的梦呓般飘渺,“我都这样子了,你就像流川君一样,骗骗我也是好的……”
“魂淡!”花道狠命抓了把头发,憋闷了满腔怒火却不知道往哪里发,只好用力拍了下椅背,恶狠狠地说,“我答应了!”
“太好了。”仙道放松全身,意识陷入不透光的深渊,“我要昏迷一下……”
“仙道?!仙道!!!”
金色的阳光亲吻万物,为和美的五月送去甜蜜的祝福。仙道迷迷糊糊地醒来,感觉好像躺在飘荡于云端的棉絮里,美好得太不真实。
“他醒啦!”一个热情得比太阳还过火的声音闯进仙道的世界,让他精神一震,整个人都彻底清醒过来。
“二货。”紧跟而来的是一个低哑慵懒的声音,性感的声线和那张冷漠秀气的脸极不相称,却让仙道的太阳穴处清凉惬意。
“你总算醒了!要喝点水么?我就说了,有天才的保佑,你不会有事的,哈哈哈哈哈哈哈!”红头发的男人站在阳光里,笑声中拥有核爆的能量,炸得仙道的脑袋又跳又蹦。
“医生说你需要静养,有事吩咐就行。”另一个男人面无表情有如交代公事,幸好他没有穿浅绿外袍,否则仙道一定会把他错认成医生。但是那男人的眼神里却满是欣慰和温柔。
仙道闭上眼感觉了一下,腰腹处有不适的紧绷感,好像是吃撑了被皮带勒住般难受,他想大概是因为伤口缝线和绷带的关系。手上连出一根长长的塑料管,透明的液体正一滴滴流泪般进入他的身体。仙道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受伤?在哪里受的伤?又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两位,”仙道听见自己暗哑的声音,但口齿还算流畅,“很不好意思,但是,两位是谁?”
“啊啊,又来了。”红头发男人见怪不怪地摆摆手,似乎已经认命,“我叫樱木花道,我是你的恋人。”
“那是个二货!”另一位男子轻推开花道,插了过来,“我才是你的恋人,流川枫。”流川往前踏了一步。
“喂,他现在受了伤,是病患,你可不要欺负他!”花道也往前踏了一步,好像比流川落后是奇耻大辱一般。
“你才是病患,二货没药医!”流川嘴上和脚上一起进攻。
“混蛋狐狸!”
“超级二货!”
仙道一边担心两个人就要踏到自己床上来,一边却生出奇异的感受。他总觉得这样的事情似乎在哪里也发生过,且不止一次。他应该烦恼的,但是他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困扰,心情反而好得像是向着朝阳飞去的鸟儿,情不自禁想要放声歌唱。
“真是伤脑筋又有趣的一天啊。”仙道看着那两个在阳光里争吵不休的男人,微笑着对自己说。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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