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是以前从SD学院存下的文文,年代较久,现在也联系不到作者大人了~~
本着与大家分享的初衷~先把文文搬来啦,在此向作者大人表示诚挚的歉意,
如果作者大人有任何异议,会请版主立即删除此文,还请作者大人多多见谅呦~~~
———————————————————————————————————
第一章
三井寿是一个27岁的公共汽车司机,无所事事不足以形容他的处境。每天早6晚8的往返于两个车站,疲倦而乏味的重复着相同到反胃的路程,这份郁卒恶劣得难以形容。心情不好实数正常。
他本身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因为他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不良少年。虽然打篮球发泄掉过剩精力使他逐渐蜕变成好人模样,但旺盛的火气有增无减。
早晨怀着黑暗的心情发首班,晚上在寂寞空旷中放站,终日忍受无休止的发动机和零件噪音,相信你也会和他一样焦虑。
三井寿开的这条线路叫做11路,说来好笑,与徒步的戏称重名,走的城市线路也是闹市街区,连接着商场、超市和饭店宾馆之类,主流乘客是购物女性、民工和个体商贩。乘客素质的良莠不齐也是三井烦恼的根源。
比如昨天他在车里发现一个小偷扒女士的手机,立刻出声提醒车内人注意小偷,这群没良心的女人一边检查自己的东西一边咒骂11路乘车环境恶劣,着实够三井憋闷半晌。中午吃饭回来,车轮胎被捅烂,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做的。下午不用说,更倒霉,汽车开到一个偏僻的站,窜上来一伙凶神恶煞的家伙,挥舞拳头要揍他,结果不用说,他虽然是27岁的准中年人,好歹不是病猫,对付这种跳梁小丑绰绰有余——
只是这份郁闷够他消化三天。
晚上跟随着同事放站回程,一大排鲜红色的11路车按照驾驶员编号,计算着时间一一放站,三井编号520,是最后一辆。
漫不经心地开着车,三井猛烈地抽烟,渴望把心中的阴霾混入烟雾吐出口去。
仙道彰在这个时候走入三井寿的世界。他想去看望一位故人,在车站等啊等,好容易等来一辆车,居然是放站。失望之余,多瞧几眼司机。
三井抽完一根烟,心情好许多,看到一个朝天发的倒霉蛋眼巴巴等车,动了恻隐之心,将车停靠,打开车门问:“你要去哪儿?”
“公交总公司。”
“上来吧。”多拉一个人总比孤零零一个人开车好玩。
仙道露出侥幸的笑容,说着谢谢上车,坐在司机驾驶座后面的一个座位。他坐上公共汽车,三井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到来,那意义非当初的人能够把握。
车不急不徐的行驶。光线昏暗的车厢里,只有噪音横行。
三井寂寞得快发疯了,打开窗户把烟屁股一丢,没话找话,“我看你有点面熟。”
“是吗?”仙道端详镜子里的三井,回答:“我看你也有点面熟。”
“是吗。也许是看走眼了吧。有烟吗?”
“有。”仙道递给他一支烟,顺便掏出打火机为他点燃。
三井猛吸一大口,叹道,“味道很醇。外国货?谢了。”
仙道露出他的招牌微笑,“你抽烟太狠,每天生活在高分贝噪音下……反正现在的你不打篮球,也不用担心体能下降。”
三井一愣,回头多瞧仙道几眼,慵懒的气质,刺头,章鱼笑……忽然清醒过来,“仙道!?”
“对。三井,你还是老样子。”
三井冷哼一声算是回答,继续开车。于是噪音持续统治着耳膜。仙道脑袋里那条名叫忍耐的线不知怎的变的如此坚韧,而三井的焦虑心理似乎变的不安于世。
“我毕业后在N市工作,上个月调到这里。”
“什么工作?”不会是公交车司机吧?如果是那样的话三井一定现身说法劝告他赶紧换工作,跳出火坑。
“警察,交通警察,马路吸尘器,是吧?”
“好工作呀。”三井干巴巴地回应,“看谁不爽手到擒来,闲来无事抓几个人举小黄旗,打个电话叫卡车把非法停靠的自行车拉走,然后让人家排队等着开罚单。最绝妙的是打麻将输钱后可以兴师动众守在路口盯梢,抓倒霉蛋揩油。”
仙道纵然头脑像樱木那样秀逗也能听出三井言语中的怨恨,“看来你是深受其苦。”
“如果你被他们抓过壮丁,会理解我的心情的。”
“抓壮丁?”仙道噗地笑出来,“真是奇怪的比喻。唔,我猜猜,你一定被罚过,罚款?”
“……举小黄旗,直到抓住下一个违规者。”
想象一下,堂堂帅哥三井寿黑着脸站在人行道中间举着小黄旗以身作则……杀鸡警猴。倒霉的三井。
“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
“哈哈,不是我说,遇到那种情况你不会逃跑吗?”
“谁知道那时我犯的什么傻。中学小女生被抓住后通常说‘大哥,你要抓我可以,我没吃饭,你要请我吃饭’,如果我这么说的话……”
“会被扁。”
“恩,没错。”
两个人在没营养的闲侃中度过噪音时光。直到仙道下车,三井道:“走好。”然后犹豫一下,无奈地伸出手,“请问你还有烟吗?”
仙道被他的表情逗乐,掏出口袋里的半包烟。
“少抽一点,对肺不好。”
“知道啦!罗嗦。”
仙道下车后,三井突然想起来,忘记问他联系方式。罢了,就当是生命火花的一次偶然的碰撞吧。
这一次火花碰撞真好,白赖半包烟。
……
第二次见面是在白天,准确的说是中午。三井一如既往的目视前方,目空一切,只有乘客投币的时候才懒懒的转头看一眼。
“嗨!”伴随着钢蹦儿落入铁箱的撞击声,男人清爽地向他打招呼。
仙道穿着一身警服,整齐利索,摘下大盖帽一头朝天发仍然精神抖擞地竖立着,加上那招牌笑容,有股街痞味道。
三井掏出一块钱丢给仙道,“烟抽完了,没法还你。以后再坐我的车不用拿钱了。”
“笑纳。”仙道坐上老位置,把钢蹦儿随手存进口袋,“不抽烟吗?”
“上面有文章,车厢内禁止吸烟。王八屁股,烂龟腚。”
仙道注意到三井左胸上别的名牌,低低笑道:“D市公交公司,三井寿,520。”(迟钝的小三没发现某章鱼的的深沉心机^ ^)
“白痴吧?这种号码。有比我还惨的。我们11路的一位大姐编号438,你说说,编出这种数字,太不人道了。”
“不,我是说……”
仙道未说完,后门处传来女士的怒吼,“司机!司机!停车啊!”
三井心里没来由一阵厌烦,索性置若罔闻,直开过站。
“你耳朵聋吗!我叫你停车!”
“没看见门上写的吗!到站下车提示铃,到站主动按铃,又不是没长手!”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你管我怎么说话!臭三八!”
又是一番唇枪舌战,女士最终含恨而去,三井脸色比黄世任更阴惨。经此闹剧,车内人人自危,到站自觉按铃。
仙道失笑,捅捅三井,“对女士不要太刻薄。”
“你少管!”
许是心胸宽广,许是习惯坏脾气,仙道只是讪笑一下,望着三井右肩上方的天空。隔着一层挡风玻璃,外面的一切看起来失真的很彻底。
曾经的年少轻狂,已随风而去,岁月带走幼稚和单纯,却刻下深深的痕迹,作为树人的年轮。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每天面对这样的景象,好象如梦隔世似的不真实。眼光总是被外界的骚扰左右,走相同的路,遭遇千篇一律的事,那种感觉一定很累。”
“打住!落魄诗人,你酸够了吗?公交总公司到站,请自便。”
“哦,好吧。有机会再聊。”
又忘记问联系方式……你这个笨蛋。第二次的偶然叫突然。且当突然是相见永无期。
其实,仙道感知到的,是三井生活中的一部分。那些总是造成三井内心失落的部分,受到憎恨却无力回天。
这个酸腐的落魄诗人!
第二章
三井靠着护城河栏杆,点燃一根烟,大口吸烟,将云雾一点一点吐出,似乎想把烟雾吐到天空脸上。
篮球场上无往不利的神射手三井寿在现实生活中喜怒哀乐平凡无多,所谓的百发百中只是过去的、幼稚的殊荣。天空注视下的人群,是一片渺小的、黑压压的蚂蚁,微不足道,无论一个人有多大的本事。
庸人自扰啊。三井自嘲地笑。不由想起仙道。陵南队的万能球员万人迷,相貌什么的姑且不与置评(小三在吃味^
^),球技狡诈无比,笑容奸诈无比,与他相处让人吐血到底。第一次看到仙道的时候,三井心想:这家伙的头发好嚣张,如果用剪子给他‘修’一下……
“在想什么?”
不会吧!三井惊讶得险些跳开,“仙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仙道一身整齐的休闲装,斜背着包,通身散发着大学生的味道,根本不像一个参加工作几年的社会人。
“我随便走走,没想到遇见你。”
对于‘随便’二字深感怀疑,不过三井没有刨根问底,“我刚才在回忆,第一次看到你的想法。”
“恩。”仙道出奇认真地点头,“请指教,对本人有何看法。”
“当时我想,这家伙的头发好嚣张,如果……”
“如果拿剪子修一下会是什么效果?”
“不对。我是说,如果喷上发胶,打球的时候我绝对会离你远一点。”
“为什么?”
“小心你的‘漫天花雨’脑袋攻击。”
仙道故作惊讶,“那是犯规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一起哈哈大笑。仿佛回到高中时代,处在微妙的敌人和朋友之间的关系。
“上次忘了向你要电话。”
理所当然地交换联系方式,三井把仙道的手机号输入电话本,署名处想了想,输入:落魄诗人。自己跟着笑起来。仙道重复同样的动作,亦笑起来。三井猜他一定也给自己定位了奇怪的署名。
“你写的什么?”
“你先告诉我好了。”
“不行。”
“那么我也不行。”
沉默……忍耐……再忍耐……
“你知道吗?女生们专门等你那辆520号车,为的是多看某帅哥几眼。可惜某帅哥脾气不好,否则早已坐享清福。”
“你怎么知道?”三井语意不善。
“我女朋友的妹妹这么说。”
……
“这几年还打篮球吗?”
“打啊。”三井懒懒地回答,“当作业余的兴趣爱好吧,你呢?”
“与你一样。”
“呵呵,有机会一对一。”
“我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仙道一本正经地说。
“好啊,让我看看你的技术有没有因为转业而锈到不能动。”三井很野的笑着活动指关节。
*** ***
挥洒汗水,犹如当年的轻狂子。仙道的诡变球技和三井的四平八稳似乎不太冲突,仙道攻来时三井没有更多的力气和必胜的决心阻挡,而三井的三分射篮依然万夫莫当。不是技术问题,实是早已度过意气用事的年代,心成熟了,连带把一对一当作紧张乏味工作的娱乐。
仙道的女朋友是中学教师,两个人找篮球和操场自然找到仙道女朋友的近水楼台。
忘我的交锋一场,待到鸣金收兵之时,周围挤满中学生,男生羡慕得跃跃欲试,女生在为两个篮球帅哥而脸红尖叫。仿佛回到当年,在赛场上的感觉。
“你在警校的时候也是主力篮球队员吧?”
“我们毕业后,虽然分开在各个学校,不过……我相信大家对篮球的热情没有减退。无论在哪里,都能打球,无论参加什么工作,都记得自己在篮球场上的定位,烦恼的时候想想这些,心情会好一点。”
“喂!别酸了,落魄诗人。”
两人坐在篮架下休息,看着孩子们快乐的打球。三井想要一支烟,仙道叼着最后一支烟摊开双手,无奈的摇头,三井详装失望,突然袭击,抢过仙道嘴里的烟送入自己口中,得意的笑。
仙道有点失望的盯着那跟烟(其实章鱼在嫉妒烟卷),忽然指着三井身后惊喜地道:“小丽,你来了?”
三井拿开烟卷,回头去看,仙道趁机夺回失物。
“好啊!你耍诈!臭仙道,还我烟!”
“呵呵呵,这是我的烟嘛。”
“废话少说!给我烟!”
“你来追我,追上就给你!”仙道说罢拔腿便跑。
如果换作樱木,他会自我陶醉加大笑着追上去;如果换作流川,他会骂一声白痴自己走开。这是两个最特别的极端,三井的反应不会超出两者。
“比田径?who怕who啊!站住!别跑!”
三井的反应更接近樱木。虽然比樱木稳重聪明一点,不过依旧是单细胞动物……仙道不知道,最能代表两人性格的是考试成绩。樱木七科不及格,三井四科不及格。湘北不及格军团的挑大梁者。
一个跑,一个追,方向在于仙道的把握。不知不觉,三井被仙道带到人迹罕至的自行车棚,而他自己还没有自觉。
三井阴恻地笑,劈手夺烟,仙道飞快撤手,把烟卷凑到嘴边猛吸一大口,然后扔到地上——三井再怎么没风格,也不会从地上捡烟抽把自己降低到民工水准。
“靠!耍大爷玩呢!”
仙道目光炯炯,盯着三井的嘴唇豁然一笑,笑得诡异。猛地上前搂住三井的腰,两唇相接,舌头撬开牙防,将一口烟气尽数度过去。
三井毫无防备,被仙道吓得目瞪口呆,一口烟气呛进气管,呛得他推开仙道猛烈咳嗽。
干咳好半天,终于能够说话,三井瞪着仙道,气喘吁吁,“你他妈有病!”摸摸自己被亲的嘴唇,想起仙道的舌头舔到自己的牙齿,不屑地哼一声,“该死的同性恋……不,双性恋!”
“谁告诉你我是双性恋?”仙道若无其事地问。
寻常人谁会无原无故亲吻同性?三井置若罔闻地转过头。虽然仙道的行为很失礼,但是他没有感到生气。
联想起这几天的遭遇,隐隐嗅出阴谋的味道。
“你有女朋友……为什么招惹我?”
“你的嘴唇很漂亮,刚才我就在想,不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
“哈?是吗,那么你已经尝试到了。”
三井扭头离开。无关道德或者羞耻,他只是觉得有点累。似乎咳嗽耗费了太多力气,已经忘记仙道嘴唇的触感……干燥,比看上去柔软。
更多时候,他只想做一个公共汽车司机,每天走相同的路线,循环往复,越轨的演出会使人筋疲力尽,甚至遍体鳞伤。
固然重复让人乏味无力,与之相比,推陈出新让人难以忍受。
*** ***
在房间里翻来覆去,望着手机屏幕发呆,三井考虑:要不要删掉落魄诗人的号码?想了想作罢,懒得操作,且随他去。
一条新短信。
[小三最近忙吗,最近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想我这个天才樱木?哈哈,我知道你肯定会想我,放心吧,眼镜兄的婚礼我会来的,别忘了请我吃饭。]
这个白痴!三井不觉盗用了流川枫的口头禅,把短信丢入垃圾箱。
仰躺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三井内心出奇平静。真想一直这样,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看。
一条新短信。
[我很抱歉,是在下不对,傻仙道向你请罪。冒着生命危险,小小一拜,三井莫怪。]
三井起初没觉有诈,心想:仙道那样清傲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谦恭的话?反复读几遍,茅塞顿开之余,气得脸都绿了。
我,是,傻,冒,小,三。
TNND!红毛去死!章鱼去死!都给我去死!
一条新短信。
[哈哈,笨蛋,念了几遍?这叫藏头诗。]
混蛋!你吃屎去吧!三井气得七窍生烟,清空收件箱,拉出一条绝妙短信回复给两人,埋头睡觉。
第三章
吃屎,箬矸,榀觯,彂卣,価呝,亍凂,以上词语你会读几个?是不是发现自己除了吃屎就什么都不会了呢?
可以想象仙道的脸色。这份报复的喜悦足够三井一夜好眠。
早晨开机,得到仙道的回复。
[我每个都会,特意查字典来的。]
三井回复:仙道彰你闲得没事干吗。其实他气的想吐血。
骂人是一件奇妙的事。仿佛把你的霉运骂给别人,一身轻松。
父母和乘客惊讶三井的脾气居然变得温和起来,只有三井自己清楚,他的心里依旧荒芜。仙道带来的,不过是一滴清水,解不开千年的干旱。
开着破旧的公共汽车,走在繁华似锦的大街小巷,一批人来一批人去,来去匆匆,风过无痕。
没有音乐,如果噪音算是另类摇滚。没有音乐,只有硬币投箱的脆响。
也许街面飘来的音乐能够娱乐耳朵,但是三井讨厌那些声音,好象从艳舞女郎身上窥到的大众快乐,低级俗气。
坐在车厢里,抬头看不见天空,低头看不到土地。有时三井会错觉自己是最不稳定的悬浮物,随时可能分崩离析,gone with the
wind。
真想撒手不干,把boss海扁一顿,然后到空旷无人的地方好好看一看天空。
这样的愿望对于三井而言,简直是奢望。
*** ***
木暮的婚礼定在星期六。很多老朋友和老对手都在受邀之列,在外地工作的如樱木、宫城长途跋涉赶来,连职业篮球手的大忙人流川枫也风尘仆仆的赶来祝贺,可谓给足这位湘北副队长面子。
跟宫城聊了彼此的家庭、事业、理想抱负,宫城仍然在狂追彩子,显然已经有些效果,如果情况无变,相信过几年会喝到他们的喜酒。
席间大家谈笑敬酒,意气风发不减当年,眼镜兄带着他的美人老婆挨桌敬酒受到老朋友的奚落和杯酒攻势。
木暮喝得头重脚轻,三井看不过去,把他拉到一边教导:“酒里掺点饮料,跟大家一起喝酒就是装装样子,喝进去再吐出来,不然这好些桌,你怎么抗得住?”
木暮是个老实人,情势所逼也顾不得什么诚实守信,谢过三井,忙去弄虚作假。
樱木对着流川抓耳挠腮,大吵大嚷,流川只一句话就说得他跳脚怪叫。大家看着他们欢喜冤家,暗笑樱木风格不改,还是一样的率性直爽,是湘北的开心果。
这个时候,仙道在做什么?三井掏出手机,瞄一眼屏幕上方,没有短消息的显示。也难怪,回复起来是个问题。
辗转一圈,与赤木聊起婚姻。赤木亦是孤家寡人,却整天担心着妹妹晴子的终身大事。
“三井,你已经27岁,自身条件不错,应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我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我爸妈比我更愁,隔三差五的安排相亲。简直烦透了。”
“……喂,三井,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
“不会吧老大!晴子年轻漂亮学业有成,难道还愁嫁不出去?乱点鸳鸯谱。”
“混帐。你这小子,我把妹妹介绍给你算抬举你!”
“是是,老大,算我有眼无珠。哈哈哈哈~”赔笑着开溜。糟糕,这大猩猩严肃的脸真不是一般的难看。
那边木暮又在敬酒,彩子数落宫城:“少喝一点!你当你是酒缸吗?”宫城嬉皮笑脸的,都云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小子不也挺享受的?
樱木喝高了,来找三井翻旧帐,“小三,那个短信……本天才……除了‘吃屎’,哪个也不会!不过你除了‘吃屎’,还会什么?”
满桌爆笑,三井道:“对不起,在下很笨,连吃屎都不会。”
樱木道:“哈哈哈,你真笨。我就说,本人是天才,你们谁也不是本天才的对手,哈哈哈哈。”
流川酷酷的脸上也沾了一点笑意,低骂:“白痴。”
始终腼腆地坐在旁边的晴子呆呆望着暗恋的人的俊颜,痴痴然不知今昔是何夕。
……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与众人告别,三井走出酒店,在下午暖融融的阳光下茫然若失。
再三犹豫,还是拨通那个号码。
“仙道,你在哪儿?”
“哦,是三井啊。呵呵,没什么大事。”
仙道随和地笑答,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彰,下午陪我买衣服嘛。”“好,咱们去哪里?”“步行街。人家是小店派嘛。”
也许很煞风景啊。三井还是照实说,“有空出来一躺吗?”
“哎呀,对不起,下午有点事。”
如此一触既破的谎言,三井呵呵地笑起来。
“那好吧,拜拜,后会无期。”
挂机,连带着关机。
虚妄的相遇,出格的相处,越份的请求。
根本无关情感,只是寂寞的时候想找个伴,彼此利用更能解释这段缘。
*** ***
此后一个月,仙道没有来电话,三井似乎快要忘记有仙道彰这个名字存在与他的电话本里。
父母亲拉拢了许多次相亲,均以失败告终。
相亲失败多少次对于三井来说无所谓,姑娘们不喜欢司机显然是定律。
回到家,父亲开始碎碎念,扰得三井一个头变做两个大。母亲又自以为是的问:“你现在有没有后悔当初没用功学习?”
那是三井无法忍受的、对他至今自由发展的人格的一种污蔑。
三井像被撩拨的猫一样倒悚毛发,示威式的回答,“我后悔当初没有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五毒具全。”
“不像话,你这孩子……”
一口气跑出家门,呼吸到夜晚微凉的空气,三井畅快地大大伸了个懒腰,游走街上。
人一老会变的口无遮拦,真是没办法,有时候实在忍不下去。用功读书等于娶到好老婆?这是谁算出的鬼逻辑!说起来,赤木那家伙书读得不错,为什么至今没有女朋友?恐怕与他那张猩猩脸有很大关联。再说流川吧,学习成绩万里山河一片红,亲卫队照样疯狂。
三井寿其人论样貌应属英俊风流一类,为何寂寞如影随形?
没有女朋友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少个碎嘴的在耳边唠唠叨叨,可能会延缓衰老。
“喂?仙道,你在哪儿?”
“哦,好吧,你去外地办事,你很忙,你很累,我不打扰你。”
“不用狡辩,毕竟……我们不是怎样过硬的交情,好了你滚吧,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
哔——哔——哔——
三井寿,你这个口是心非的笨蛋……除了抬头望天,已经找不到支撑大脑的程式。
橘色的天空,断了针的钟
握紧的话筒,胸口的悸动
闷热的晚风,冷漠的人龙,想见你就在这分钟
……
枯坐到后半夜,依靠着路灯架,那些包裹着五颜六色的冷光此起彼伏,城市的夜生活灼烁如春。
明明心冷如冰,身体却没有感觉。
男人也许生来注定忍受孤独,而三井在孤独中显得无助,谁又知道他心中拒绝所有援助?这个有些暴躁的男人的孤独掌握在自己手心,别人用难得的假日享受快乐,他则享受孤独。
没有人怀疑三井寿不是自虐,一种另类的精神自虐。
也许外表看起来越刚强的男人,内里越懂得折磨自己。他们需要在自我煎熬中找寻坚韧的勇气。
……
摩托车的噪音。
男人摘下安全帽,露出庆幸的微笑,“终于找到你了。”
仙道站在一片火树银花般的灯光中,从三井的角度仰视,稍稍眩目,灿烂明亮的微笑刺痛着眼,却抚慰着心。
“仙道。”
三井愕然叫出他的名字,喉咙干涩,似有硬物阻塞。
仙道走到三井面前,蹲下身,捧起三井写满落寞的脸,“如果找不到你,我会一直找下去。就算跑遍整个城。”
那是因为今晚的你跟我一样,闲得无事可做!
充满恶意的好斗的心如此叫嚣着。三井却乖乖坐上仙道的摩托车。
……
单身男人的小公寓。
拥抱在单人房,亲吻在双人床,疯狂地扯掉彼此的衣裳。三井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却懂得礼尚往来。
头脑一片空白,三井傻笑着等待仙道的动作。当仙道吻着他的侧颈,仙道的乳头与他的乳头厮磨碰撞,仙道的手抚摩他的下体,明明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却在意念的淫乱猜疑中渐渐沦陷……
找不到润滑剂。仙道拿婴儿润肤露充数,几乎倒了半瓶,三井感觉粘滑的乳液流进他肠道,但是更多溢出来,顺着大腿蜿蜒爬行。
“感觉到了吗?我在入侵你的‘禁区’。”
“……你只有入侵……除非你想……射三分……”
甜腻的香味掩盖住肉体散发的奇怪气味,仙道的手指借着润滑爬进去,慢慢的拓展。
三井趴跪在床,全身细胞都在感受着仙道温柔的侵犯,他努力忽略那种怪异的躁动不安,把头埋进手臂之间……
“……这叫……什么?”
“……恩……一对一。”仙道吻着三井的背,含糊的说。
三井怪笑几下。
仙道在一寸一寸的进入,他戴了套子,加上之前的润滑,感觉很细腻,不过,依旧很疼,很疼。
被扩张的肌肉响全身发出安全警报。
三井脸上血色全无,疼痛使他看起来憔悴。仙道完全进入后,尝试着轻轻一抽动,三井痛得一激灵。
“你没事吧?”
“……妈的,是不是男人……别磨磨蹭蹭的……”
……
激情过后,两个人瘫在床上休息,仙道说:“好不容易才完成禁区内射篮。”
“……所以……累得……没办法打扫……练习教室?……”
三井在高潮的余韵冲击下仍然没有平复过来。
仙道搂住他的肩膀,宠溺似的说:“小三,没想到你这么幽默。”
三井费力挥开他的手,没好气地回答,“……去……少用你的污言秽语污染篮球运动……”
“这个应该叫借代吧?”
“再胡说……下次我就盖火锅……”
“呵呵,听起来满恐怖的。”
“哼……知道就好……”
(8会写H啊~~晕头转向ing~看H看得很爽,自己写就是囊中羞涩,唉~无比PF那些H写得传神入骨的大人~)
第四章
有的人拿爱情当消遣,有的人拿爱情做实验。
有的人爱得不知收敛,有的人爱得无可幸免。
消遣名叫誓言,实验名叫初恋。
收敛无增无减。幸免不太明显。
三井反复告诉自己,只是一个火花不小心演变成的一次小火焰,不足以燃烧整个生命。
像平常一样上班,下班,在噪音中无奈,在秒针转动中等待,可是最大的改变在于,不经意间看表,心里有个小声音偷偷问自己:那只章鱼在做什么?
仙道做公共汽车的次数逐渐增多,他总是赶着放站的时间搭上三井的车,两个人在黑暗无人的车厢里拥抱。
仙道亲吻着三井埋在领子里的脖颈,胡渣粗糙得类似角质,又痒又麻地摩擦。
“你真烦!”
三井甩开缠在肩上的章鱼爪,讪讪地拉高衣领。
“今天去我那儿吧。”
“不去!”
“真的不去?”
“罗嗦……”
……
这样不明不白,拖拖拉拉,浑如失败。可是相处的时候总无法开口去挑破朦胧,开门见山。
三井自嘲的告诉自己,别傻了,不过是无聊时候彼此的肉体安慰,男人之间有很多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他有女朋友,你也迟早要结婚。这种不知所谓的关系,能够维持多久?
昏昏噩噩,在时间夹缝中鬼混。
三井眼前片面的空间,不变的风景,不知怎的让人产生画地为牢的错觉。
于是焦虑,于是暴躁,犹如蒙受冤屈的犯人,叫嚣着“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放我出去!”,然后露出绝望的眼神。
把握着方向盘,却已迷失方向。循规蹈矩例行公事,不过是跑在塑料轨道架上的玩具火车。
不断向众人证明着:我是真实的!他们却只当三井是玩具上拙劣的画中人。
“司机!开后门!”
“后门坏了。”
“喂!开后门啊!”
“后门坏了!到前门下车!”
“你看看车厢里这么多人,你叫我怎么到前面去啊?”
“爱下不下!”三井心情恶劣,索性直接把车开走,妇女在车里大吵大闹。
……
“怎么了?小三,闷闷不乐的。”
仙道拥着三井坐上沙发,夺过遥控器扔开,捉住三井的手。
“你滚,要不我滚,好不好?”
“恩?”
“我说我们不要这样了!”三井激动得叫喊,腾地站起来,又无力地坐下,“我不喜欢这样!就好象我握着方向盘,可是方向不受我控制!我讨厌这样!仙道,我需要休息,我真的……真的太累,你懂吗?”
“小三……”仙道眼睛直视前方,慢慢转向三井,“是我让你觉得累?我是说,如果我们的关系公开,不会更累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仿佛被撩拨到毛皮,三井惊觉自己的反应好似理屈词穷。
从没有如此无力……不是天真的幻想公布于众,只是希望我们之间……有一个明确的交代。
这个明确的解释的条件,叫嚣着昭示着……分手。
三井深深吸一口气,起身离开公寓。
*** ***
多少天没有仙道的消息?三井不知自己消沉了多少天,上班后不回家,在街边路灯下傻傻的望着手机屏幕。
枯坐,是一夜的矜持。
多少次父母打着手电找到,他却拔腿就跑。
揉着发酸的眼睛,叹着颤抖的哽咽,多想痛快的……大哭一场。
三井把头埋进臂湾,握着手机的手无力的垂在膝盖。只有这个时候才发现,心跳那么嚣张,血液那样流畅,都在胸口与寂寞骚动。
爱情不是交易,不是你估算对方给你多少感情,然后做出不亏本的回应。有些东西,取舍难说。
……
当啷、当啷。
“彰,快来,这里有座。”
熟悉的女声。三井转动酸涩的脖子,看到那个久无音信的人俊朗的侧脸。
一派笑容,却不是因他而生。
仙道好象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或者是装得太自然而陌生。与漂亮的女朋友坐在一起。
专心开你的车吧!人家分明拿你当姘头!拿你当见不得人的东西,走在街上打照面也不会承认的……三井寿是篮球场上的神射手,不是可怜虫!
“彰,你说……刚才那件婚纱怎么样?”
“哪件?”
“就是裹胸的那个~这里有一朵花,再戴上钻石,一定很漂亮!”
“恩,很漂亮。”
……
以为自己是冷静的圣人,其实不过是欲望贪婪的凡人。已经说好拿他当垃圾,为什么心潮澎湃,无法停歇?
掌心有股叛逆的冲动,三井一踩刹车,什么也不顾的冲出车。
车内大乱。仙道立刻站起来,“我去把司机追回来!”头也不回地追去。
……
疯狂奔跑中的三井有种报复的快感,妙不可言,真想一直跑下去,他知道,仙道一定会追出来的,一定。
“三井!等等三井!”
打篮球锻炼得跑步很快,三井无比庆幸这一点,虽然仙道也跑得很快。又一场比赛。
最终三井以体能透支而失败,软在地上气喘吁吁。仙道追上来亦是面红耳赤,扶着膝盖喘气。
“小三,你不该在工作时间任性。”
三井仰头厌恶的瞪着仙道,一字一字地说:“仙道彰,我受够你了,滚开!”
郁积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说出来,而且说得这样理直气壮,这样精彩绝伦。三井为自己喝彩,瞬间什么受伤或者失望的感觉都没有了,只有盲目。
“小三你冷静一下,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没必要!”
三井唇角泛起一丝冷笑,“仙道彰,别以为我在吃醋。我不是女人,你愿意跟女人结婚请自便。少自作多情,你是我什么人?我是你什么人?我们有关系吗?我们没有关系!既然你要结婚,去陪你的新娘吧,少来烦我!”
仙道面容平静,内心却强烈的震撼。
这个男人情感如此细腻,倔强却不够顽强。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明明尖叫着抗拒,却在呐喊中带着绝望的哭腔。
是偶然暴露的错误,还是真情难以自制的流露?
走在河边的渔夫还是沾湿了鞋子,但是他发现自己并不在意鞋子,更关注河里的金鱼。然而美梦已经破碎,金鱼箭一般溜走。
“我错了。”
仙道认真的说。短短一句话,了断三井一切希望。
他默认了这段时间里的阴差阳错皆是游戏,而三井不是一个合格的、合适的游戏对手,所以仙道错了,错得离谱。
“我接受你的道歉。”三井学着仙道那样,将嘴角扬起一个小巧的弧度,而眼神冷洌,“但是,我决不原谅你。”
过剩的霓虹,寂寞的骚动
思念的翻涌,你侧面的脸容
不变的初衷,要爆发的冲动,让世界停在这分钟
失去你有什么内容……
失去你,没有内容。我突然发觉自己的生活如此空旷,空旷得令人心慌。
……
“三井寿,你知道有多少乘客投诉你吗?你的态度实在太恶劣!还有,这次弃车落跑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你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吗?!打从你到公司里来上班,举报的人就络绎不绝,从前我念在你年轻,帮你压下来,可是你……真是不争气!”
说我不争气的人,不只你一个。
“现在电视报纸都在揭发,闹出这么大的事,你叫我们怎么解释?”
那么多张嘴在解释,我是否需要解释?
“根据公司上层的决定,你被开除了。这是大多数人的意见,你不要有想法。回家冷静冷静,好好反思自己的错误。”
已经决定开除,还有必要反省什么?
……
除了‘开除’,其余的三井一句也没听入耳。
自由了。跳脱搞笑的宿命轨道,从此不必甘于受控,让耳朵解脱,让身体尽情舒展,让眼界豁然开阔。
不要束手束脚的方寸空间,三分球需要遥远的射程。
第五章 fin
等待公共汽车的男人,不知时间已太晚。好奇和莫名其妙的熟悉,成全一次放站后的旅行。
从黑暗中来,再由黑暗而去。
不合法的碰撞,火花遭人唾弃。除了在无人的黑暗中拥抱,彼此没有多余的交流。肢体语言难以诉说,心潮汹涌。
还记得那半包烟,一句淡淡的关怀。
还记得痞痞的笑,念着‘三井寿520’。不懂的人是傻瓜。
还记得为了一支烟追得满头大汗,回忆来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还记得他从灯火阑珊处翩翩走来,温柔而坚定地说‘如果找不到你,我会一直找下去。就算跑遍整个城’。
还记得三井寿的第一次、仙道彰的第N次那个夜晚……
纵然不堪回首,亦不后悔。
人生的际遇,难以预料。情感烧成烟灰,不过是大千世界的一次眨眼。
这一次我在黑暗的房间,明媚于我无缘。
父母外出锁门的声音一响,三井从床上爬起来,踏着拖鞋走进厨房。煤气的阀门近在眼前……
请原谅,我的任性。三井寿,实在太寂寞。
……
以为坚强得固若金汤,却不知早已浑身是伤。
爱情有多少魔力,让情人们把荒芜之境当作月夕花朝来疼爱。
风刀霜剑,肆虐在你和天空之间,溯游从之,逆游从之,都令我痛不可忍。
……
我选择放弃,却无法停止爱你。
痛恨不足以责备自己。
……
晕开的霓虹,模糊了的梦
思念的翻涌,你指尖的触碰
不变的初衷,要爆发的冲动,让世界停在这分钟
昏迷中,三井感到熟悉的温度从他冰凉的指尖传递,麻木了神经。
耳边仿佛有人说着什么,听不清楚。拼命想睁开眼睛,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 ***
三井自杀未遂,被家人送医院抢救。
大家把原因归结为失业,均表示同情和怜悯,父母更是又惊又怕。
三井出院后向父母表态欲投奔外地做生意的亲戚,在仙道结婚当天,毅然背起行囊搭上过路的火车。
……
火车上,面容苍白的男人颤抖着手指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封仙道的亲笔信。
寿:
也许解释对于我们是多余的,我们数着时间,在绝望中等待幸福最后的流连。
我承认,自己爱上一个眼神寂寞的男人,从你离开我开始。这份爱,因你的离开,永远烙印在我心中。
我曾经以为自己有许多力气游戏人间,到头来才发现,已经是老骨头一把。人活着有许多无奈,我们不能一一道破,却可以逐个参透。喜欢你叫我‘落魄诗人’,这个名字好讽刺。婚礼现场的我无比落魄,你知道吗?看到这里,你会高兴地微笑吗?希望你能够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其实,我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对于你的感情有多浓烈。也许一年,也许三年,也许十年,或者……一辈子?请不要嘲笑,不妨用以后的时间做个实验。
等到你赢的时候,再回来好好的嘲笑我。
你……有没有一点,爱我呢?
有的人拿爱情当消遣,有的人拿爱情做实验。
有的人爱得不知收敛,有的人爱得无可幸免。
消遣名叫誓言,实验名叫初恋。
收敛无增无减。幸免不太明显。
落魄的仙道
……
三井微笑,满足仙道的请求。凉意从心脏处蔓延到四肢。
火车在急弛,景色在飞逝。
*** ***
七年后
[旅客朋友们,列车即将驶入本次旅行的终点站,请大家拿好自己的物品,准备下车,感谢您搭乘本次列车……]
“爸爸、爸爸,我们到家了吗?”
小男孩两颊红扑扑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始终沉默着看报纸的男人。
男人把报纸塞进大衣口袋,从货架上取下行李。
“爸爸,小霖好害怕哦。小霖没见过爷爷奶奶,不知道他们喜欢不喜欢小霖。”
“乖。他们最疼小霖了。”
“不对!妈妈最疼小霖。”男孩扁扁嘴,神情快要哭出来似的,“可是大家都说妈妈走了,不要小霖了……”
“你妈妈她……非常爱你。要相信她,无论她在不在你身边,都要相信她爱着你。”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抱着父亲的手。
火车减速,车厢里稀少的人开始向门口聚集。
重回家乡,三井寿的身份是中等资产鳏夫,带着小儿子与父母团聚。
家乡变化太大,三井寿走出火车站有些茫然,找不到方向。站前汽车站里,停着几辆11路车。看了站牌才发现,11路已经改走火车站—郊区农场这条线,横穿城区,乘坐的人很多。
拦一辆的士,一路浏览着家乡新貌,像归国华侨一样迷迷糊糊听的哥大吹大擂。
原先是超市的地方变成商场,原先是商厦的地方变成住宅区,空旷的地方变得密集,密集的地方变得空旷。
事隔七年,人是物非。
事隔七年,重见父母,事先预备的理智不翼而飞,抱成一团又哭又笑。
……
接下来的时间好象超市里的商品,以为没拿多少,口袋里的钱却流水般付出。
办户口,买房子,装修,督察分公司运作,忙得没时间带儿子逛街。
等到他有时间带儿子去逛街,已经过了半个月。
先去串访几位老朋友。赤木新婚,晴子亦是有夫之妇,可惜丈夫不是流川。木暮有一个可爱的女儿,长得非常漂亮,一个劲儿缠着三井给他唱歌跳舞。宫城和彩子亦成眷侣,宫城不断抱怨彩子不要孩子,彩子则反驳要经营标准丁克家庭。中午聚在一起吃饭,问及樱木,他们的反应有点奇怪,三井以为有难言之隐,便不追问。不一会儿,樱木大张旗鼓的来了,同来的还有流川。大家谈笑风生,不像是有芥蒂的样子。
从席间两人的神情举止中窥出端倪,三井了然一笑,举杯向两人敬酒。(这里表问偶是花流还是流花,请按己意想象~)
小三井霖是新客,不仅得到叔叔阿姨的关注,还得到一大堆礼物。其中最中意的,就属樱木送的那只一摸就乱拍乱叫的橡胶绿手。他生性顽皮好动,最喜欢搞怪吓人的东西,与樱木玩得不亦乐乎。
彩子道:“你送只怪吓人的死神手给孩子,难得小霖这么喜欢,看来是和你意气相投,我看这不像是三井的儿子,倒像樱木的儿子。”
三井道:“那还不好办,我儿子正好缺一个干爹。”瞥一眼流川,补充道:“两个干爹。”
樱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彩子拉着晴子的手,打趣地道:“既然有两个干爹,我和晴子当干妈好了。”
此言一出,联想高中时代的趣事,再看樱木和流川面面相觑的模样,终于哄堂大笑。
下午到樱木和流川的家做客,经由流川和樱木的口,把他走后七年间发生的事简单叙述。流川不爱说话,所以讲述七年的事也是避轻就重,流水帐一样笼统说一遍。好在三井没有领悟力缺陷,稍加串联便明白其中奥妙。樱木则想到什么说什么,三井听起来轻松愉快。
……
“小霖,你喜欢樱木叔叔和流川叔叔吗?”
带儿子逛到晚上,父子俩在麦当劳大吃一顿,散步在回家路上,三井这样问儿子。
“喜欢!”小霖兴奋的回答,“樱木叔叔教我翻眼皮、做鬼脸,还说以后爸爸不带我逛街,就扯爸爸的头发!”
黑线……樱木花道这家伙……不是误人子弟吗!!!
三井正色教导儿子,“你樱木叔叔说的不对,扯爸爸的头发是不孝顺的象征。恩,如果爸爸没时间带你逛街,你就去找他们,反正他们认你做干儿子。”
“恩!”小霖幸福地重重点头。
……
幸福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仙道,当年我若留在此地,大闹婚礼,让你身败名裂,那样的我恐怕是恨着你、不爱你的。
离开是否默认了爱,我无从回答。
如今我已不是当年寂寞轻狂的男子,你也不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我们是否还有力气,重复昨天的故事?
……
夜色灰蒙,人流匆匆。
迎面走来一位男子,同样领着半大的孩子。
三井望着小霖蹦蹦跳跳的天真模样,心下黯然,在一种莫名的满足和空虚中,与最熟悉的陌生人,擦身而过。
在你和天空之间只看见你,
在梦和希望之间拥抱你,
在爱和体谅之间靠近一点,
不管明天有多善变。
—完—
幸福番外
当当当当~小尘果然是善良的,不舍得虐~~虽然可能破坏正篇的氛围,不过也认了~幸福番外新鲜出炉,绝对童话式幸福~~
市区,平凡无奇的住宅区,临河地段的一套居于三楼的住房,雪青色的落地窗帘透出朦胧而柔和的光芒。一个平凡温暖的家。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家里住着不寻常的四个人。四个人?没错,四个人,或者明确的说,是各带一只拖油瓶的两个单身男人。
“小羽,”仙道推门从自己房间出来,看到儿子痴痴地看NBA季后赛,眉头不觉一皱,发话严肃许多,“怎么不去休息?”
儿子——仙道羽头也懒得回,眼睛直盯着电视机,不知所谓的道:“等等嘛……”
仙道抢过遥控器啪地关掉,顺便扯断电源,堵在电视机屏幕前微笑着对自己暴跳如雷的儿子说教,“深更半夜不睡觉,熬夜看电视,你想学你木暮叔叔变成四眼吗?!乖乖睡觉去!”
书房右侧的两间相临小卧室,门上贴着NBA海报的是小羽的,另一个挂着布公仔的是小霖的。
“烦死啦!”小羽跑过去抢遥控器,可惜不是人高马大的仙道的对手,只好悻悻地溜进房间,“臭老爸,你和三井叔叔那么大声,我和小霖都没法睡觉啦!”
“………………,小P孩懂什么,睡觉去!”
“哼!我就懂!我全懂!”
“…………”
小羽扒眼皮吐舌头做个大鬼脸,顽皮地笑着溜进房间。同一时间,另一个小孩走出房间,捧着两个作业本蹑手蹑脚走到仙道跟前。
“仙道叔叔,小羽又让我给他做作业,他好欺负人。”
小脑袋凑在耳朵边奶声奶气的说话惹得耳根怪痒痒的,仙道摸摸小霖的毛头,道:“下次不给他做。”
两个孩子,仙道的儿子小羽生得健康活泼,小鼻子小眼甚是可爱,可惜性格像某人一样轻狂,俨然被惯坏的模样,总是绷着脸,不像他父亲能做出迷人的章鱼笑。这小子没大没小,经常指责他老爸笑得太花痴、头型俗气也就罢了,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人小鬼大的话来,闹得仙道哭笑不得。三井的儿子小霖瘦小秀气,有付玲珑心肝,表面单纯好骗,实际上却没那么好欺负,惹激了脾气大得吓人。
“可是……”小霖瞟一眼小羽的房门,确定他没有偷听,才小声说:“他警告我不许对你说,否则……否则就咬我的嘴巴……”
这还得了!仙道像被针扎似的跳起来,“仙道羽,给我出来。”
小孩子都知道,当大人无缘无故叫你的大名,多半是要找麻烦的。敢出来才怪。
出来的不是小羽,却是熬夜工作的三井。
“跟孩子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仙道自动消音。
小霖眼睛一亮,捧着作业跑过去显给父亲看。三井检查一遍儿子的作业,嘱咐他回房睡觉,自己冲一杯速溶咖啡,一边喝着一边回房继续查资料。
三井工作期间严禁一切干扰,家人请自动当他透明,他也当别人不存在。仙道后悔自己没有早想到泡一杯咖啡送进去。
小羽那边厢探出一只脑袋偷笑,仙道揉揉额头,“臭小子,出来刷牙洗脸!”
*** ***
“肯定是你告密!”
小羽用地下党看叛徒的眼光虎虎瞪着小霖。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小霖委屈地撇撇嘴,打开两份作业本,“你看,我们的字不一样嘛,老师又不是傻子。”
“……反正是你的错!你不会把字写得潦草点,尽量学我吗?!”
“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字写坏……”
两个小孩正争执不休,他们的老师——晴子大人施施然走来,“小羽,你怎么能叫别人帮你写作业呢?小霖,你也不应该帮他写作业,你们两个都有错。小羽的字该好好练一练,回家抄五百个生词,认真抄,写得不好再罚。小霖,把你这张语文卷子给你爸爸看,叫他在分数旁边签字。”晴子指指卷面上的赤字。
小霖立刻用可怜巴巴的眼光委屈地望着老师,小羽拉长了苦瓜脸。
晴子对于自己的惩罚方案相当满意,不过她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两个小鬼头住在一起。
*** ***
仙道对儿子的日常生活管理极严,学习方面主张自由发展,中等OK。三井却不同,日常管理比较松懈,把孩子放出去玩一整天也不会担心。学习方面——可以用法西斯来形容。小霖是好学又懂事的乖小孩,偶尔还会被他训斥。
回到家,俩个小家伙权衡利弊,决定互相帮助、发扬风格。
“老爸,有件事想……拜托你。”
小羽讪笑着蹭到仙道身边,背着手。仙道觉得怪异,这小子啥时候对他这个老爸说话这么客气?
“什么事?说吧。”
“……请你在这张卷子上签个字……”
仙道猛看到卷子上鲜亮的86分,一愣,“小子,考得不错嘛。”再一看署名,有些失望,“哦,原来是小霖的卷子,86分,也不少嘛。”顺理成章的把卷子浏览一遍,基本上没有严重性错误。
“你让我给小霖签字?怎么不叫你三井叔叔签字?”
问完这话,自己也想起个中缘由,坦然一笑,“算了,我签吧。那家伙发飚不是好玩的。”想了想,模仿三井的笔迹签字。
小羽搞定试卷,作为回报小霖帮他抄生词。
*** ***
光线黯淡的房间,飘散着淡淡的人工清香,沐浴乳与香烟的味道混合着。
仙道睁着眼睛,暂无睡意。玩心乍起,轻轻捅捅三井腋窝,挠挠他怕痒的后脖颈,一个吻落在耳垂。
“没正经,睡觉。”三井痒得一缩脖子,扯被子盖住身体,只露一个脑袋,挑衅似的望着仙道。他也没有睡。
“睡不着。”仙道扑过去,碎吻着三井残留着薄荷味道的嘴唇,辗转厮磨耳鬓,“恩……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三井依旧捂着大被,不肯妥协似的,双目精亮,饱含着怂恿的光芒。
仙道灵机一动。嘴上吻着,手悄悄钻进被里,以令三井又痛又痒的力度挠挠他极度敏感的侧腰。
“哈哈……哈哈……”
三井像青蛙一样弹起来,扭动腰肢躲避攻击,仙道趁机掀开棉被,钻进去……不必多说,自是夜酣情浓,被底销魂。
……
“小三?”
“…………干嘛…………”
“呵呵,小三,对小霖宽松一点吧。你的政策太苛刻,毕竟是孩子,不能对他求全责备。”
“哦……知道……睡觉……”
“你答应了?”仙道偷笑,坏心地复又问。
“恩……………………”这时的三井一心想睡觉,只怕连他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打着如意算盘,仙道搂着心爱的人合上眼皮。
孩子的房间。
“哎呀!小羽你怎么又溜进来了?”
“嘘~~~~小霖,我又听到老爸跟你爸的声音喽。”
“哦!有什么的嘛,我爸爸早给我讲啦,其实没什么啊。”
“……啊?真的?那你快告诉我,他们怎么做的?”
“这个嘛……好吧。其实呢,是生理现象,正常反应,是男人都会有这种反应的,爸爸说,有了反应就要发泄,不发泄的话会坏事,你明白吗?”
“…………………………………………………………………………”
“小羽,你怎么不说话?”
“……小霖,难道他们在房间里尿尿吗?”
“………………………………………………………………………………………………”
*** ***
有句话说得好,可怜天下父母心。仙道和三井把两个孩子‘寄存’到朋友家,两个人借吃饭之机商量着刻不容缓的问题。
“你说,我们这样,把孩子教坏怎么办?”
“这两个小家伙可比你想象得精灵。”邀杯,一口饮尽,仙道又开一瓶啤酒。
三井瞪他一眼,“还敢玩命喝酒,老头子,小心你的肚腩。”
“喂,我有定期去健身房啊。”仙道不以为意,“再说,我要是老头子,牧绅一那家伙可以叫老祖宗了。”
三井忍不住把嘴里的酒喷出来。
“说正经的。孩子早晚有一天会明白我们的事,万一他们无法接受或者……我确实很担心。”
“担心也没用啊。除非你现在去做变性手术,不过那样很委屈小霖。”
“仙、道、彰!!!”
“哈哈,别生气、别生气,来,坐下,你看别人都在看你呢。”
“哼。”
“小三,反正隐瞒不是办法,不如直接跟他们说明白比较好,省得他们胡思乱想。就当是……早期性教育吧。”
“你这算是哪门子性教育?误人子弟。”
三井嘴上不服输的顶回去,实则肚子里已经认同仙道的主意。快刀斩乱麻,两个人都喜欢豪爽了断。
“来,干杯。”
仙道举杯相邀,三井懒懒地端起杯轻轻一撞。
*** ***
仙道升任交警大队队长后,社交应酬明显增加,而带来的最直接后果是——宿醉。他有钱烧的、没事闲的三井懒得管,不过宿醉带来的最直接危害是……
“仙道彰,起来。”
三井用膝盖顶顶床上缩成一团的某酒病懒猪。
“……恩……恩?小三……唔,头痛……累啊,别打扰我睡觉……”仙道翻个身,继续睡。
“哼,我让你睡。”三井坏起来也不同凡响,指挥小霖:“把冰箱冷藏格里的水袋拿出来。”又指挥小羽,“你也去,把所有水袋都拿来。”
时值盛夏,家中人喜欢把水袋塞进冰箱冰一会儿,用以清凉爽快。
两个小家伙把四只大水袋捧过来,三井指挥小霖掀开仙道的衬衫,露出肚子,又叫小羽提两个水袋在仙道的脚上面。他自己拿另外一个对准仙道的脸猛一砸,小霖机灵的把水袋丢在仙道肚子上,小羽手一松,水袋掉到仙道脚面。
仙道像一条新鲜鱼一样奋力挣扎,三井得意地笑道:“我叫你睡!好好睡啊!以后再敢玩命喝酒就用这个方法治你,说!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仙道闷在水袋下的声音有些含糊,乱挥舞的手像投降小白旗似的挥舞。
“算你识相!”三井撤掉水袋,把两个笑开花的孩子叫出屋,“快穿衣服,咱们上街。”
仙道困倦地打个哈欠,终于活动着筋骨下地走动,懒洋洋问:“为什么上街?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
“你这个爹怎么当的?自己儿子的生日都忘,什么狗屁烂记性。”
“哦!我想起来了,谢谢你提醒我,小三。”
“少废话!快穿衣服!”
嬉笑怒骂,宠爱放纵,情人之间的无论怎样相处,都散发着淡淡的甜蜜气息。
……
一家四口(汗^ ^……)走到交通路口,三井眼尖地注意到马路一侧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喂,你看那边。”
仙道顺着三井手指方向寻去,诧异道:“那不是牧和藤真吗?”
三井拽着仙道朝那里走,笑道:“不用说,一定是违反交通规则,不小心被你手下抓包了。去解救一下吧。”
仙道挠挠头,“我知道,不过牧举着小黄旗呢,像个旗杆似的,真的很有警示作用。”
……
—完—
百度_couple天下吧_【SD仙三】车票(在你和天空之间的补完)
(此文设定同《在你和天空之间》,剧情承接《在》正文,提前于番外,讲述两只和好前发生的事。)
电视里聒噪着什么,两个老人安静吃着饭,他们的儿子心不在焉,小孙子扭头看电视。唇齿与筷子的撞击、筷子与杯盏的撞击是所有真实的旋律。
当当。三井的筷子敲在儿子碗沿,“吃饭。”
儿子怯怯地看他一眼,低头往嘴里扒拉几下米饭,又忍不住扭头去看。
三井大手抢过遥控器按下关闭键,随手丢向沙发,狠声道:“听不懂人话吗,吃饭!”
儿子小霖含着眼泪木讷地吃饭。
老母终于忍不住训斥儿子,“你干什么,不就是看个电视,碍着你什么了!”拉过小孙儿,心疼地揩去小脸上泪珠,把遥控器往那小手里一塞,“别哭啦,乖宝贝。奶奶给你作主,看电视。”睇一眼阴郁的儿子,又忍不住安慰,“乖乖别怪你爸爸,他是为了你好……”
一个是她唯一的儿子,一个是她心疼的孙子,哪个也不是外人,说不清对谁的感情更浓烈。
老父喝下一口烧酒,视线低垂道:“做男人要有担当。有气对惹你的人发去。”
三井脸色苍白。他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的暴躁、强迫非常不适合教育孩子,多么好的一个儿子,被自己管教得像个姑娘。每每看到儿子委屈又怯懦的样子,心中说不出有多难受,难受和自责后,却总是不能从下一秒开始学会温柔。
饭后,老母好容易把小霖哄睡,才轻轻走出房间,带上房门。
老父老母面面相觑,似乎在斟酌着由谁来开口。
三井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像一头得了胃癌的雄狮。谁都能看出他在疼,却不敢接近他。因为他哪怕疼得要命,依然拥有伤害别人的能力。
用七年学会坚强的儿子孝顺、成熟了很多,有家有业有后,老两口看着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可是七年的时间没有治愈他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内伤,那根狰狞的毒牙仍然扎在他最柔软的地方,使他时刻紧绷着,不能温柔,也无法放松下来享受温柔。
三井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无药可救。没有不良嗜好、坚持锻炼如他,被持续的失眠打击得虚弱不堪,瘦得皮包骨头。老父老母最知道儿子的身体和精神状况,暗地里操碎了心。
他们终究要撒手人世,可这样不懂照顾自己的儿子怎能令他们安心?三井身边只缺少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而已。一个能够一生陪伴他的人。
“小三啊,”女人的忍耐力首先崩溃,“我和你爸觉得你这样不行……你该找个伴儿。”
三井没有回答,只是抽烟,一只接一只的抽,以保证绝对足够的沉默。
生活加爱情,等于太累、太累。
好像一个过早患上腰肌劳损的少年,过早地品尝衰老贫乏的滋味。
好像曾经在一夜之间付出所有热情与激情,得到的是天明时梦碎的颤音,从此心冷如冰。
想要去爱的,想要去思念的,都变成不能碰触的禁忌。
若上天有一双不曾近视的眼睛,它一定知道人间有多少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事。
它完全可以不近视的,但它怕自己过早劳死,只得模仿瞎子。
三井坐在公交车里冷笑。靠窗的位置方便他点上一根烟,把满嘴的云雾吐到窗外。偶尔还能看到路人疲惫的脸,神经格外放松。
售票员狠狠瞪他一眼,接过硬币,撕一张票给他,又走向其他人。
车子靠向一个站,大约是什么住宅区,三井没有留意。
一个颇帅气的男人领着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上了车,他温和地嘱咐儿子扶好栏杆,掏钱买票。
一个不经意回头的瞬间,一个习惯性转头的四分之一秒,碰撞。
男人嘴角挂着习惯性的笑,向售票员道了声谢谢,顺手把票据收进大衣内。
那是一件很旧的黑色呢子大衣,看得出它的主人相当爱护它,但岁月已在它上面刻下太多伤痕。
三井不自然的扭头。
那件大衣有个口袋,在右腰处,被一粒扣子固定着。
忽然想起不久前,自己带着小霖在街上正是与这人擦肩而过,彼此装陌生人。
他有种,他能装聋作哑,自己也干脆装失忆吧,让一切成空。
“哪位同志给小孩让个座。”售票员对着喇叭喊,声音方向赫然冲着三井。
三井纹丝不动。一个女大学生站起来,仙道同她道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