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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以前从SD学院存下的文文,年代较久,现在也联系不到作者大人了~~ | 本着与大家分享的初衷~先把文文搬来啦,在此向作者大人表示诚挚的歉意, | 如果作者大人有任何异议,会请版主立即删除此文,还请作者大人多多见谅呦~~~ | | | ——————————————————————————————————— |
今天的天气应该应该很好,至少有很明媚或者说很刺眼的阳光。窝在被子里的我依然清楚地感觉到了这一点--不管我是否愿意。“叮--”以16元7毛从超市请回来的闹钟不顾我的恼怒依然不卑不亢尽守职责地尖叫着。faint!我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使劲按下了噪声的来源。又是7点50了,该死,最近老是起这么晚~~~~~我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胡乱抹了把脸,就跳上车一路狂飞到了教室,把自甩在倒数第二排的角落里。整个过程不超过10分钟,并且全部在昏睡中完成。老实说以前天天晨练可从来不知道自己在睡觉方面还有这么大的潜力,简直快赶超当年神奈川那个以“睡觉王”著称的叫什么来着……哦--流川枫…… |
似乎已经开始上课了,我强撑着眼皮盯着讲台上晃动的黑板和人影,终于在5分钟后想起这节课的内容--中国古代文化。凭良心说我一点也不讨厌这门课--甚至可以说是喜欢,中国文化总是让我由心感动,更何况,主课的教授并不讨厌。不过当一个人处于半昏迷状态时,无论什么重要或者不重要的课恐怕都难以使他的求知欲重新打败对睡眠的渴望。台上的哪个戴着眼镜的小个子教授有节奏没节奏地晃动着,我不知道是他讲得过于激动以致手舞足蹈,还是我自己的眼眶在对大脑进行罢工。总之,他讲得兴致勃勃并且自得其乐,而我把全身可以调动的精力(睡眠的当然除外)集中在鼓膜听小骨听觉神经,还是只听见了些片片断断的字句:中国……神话……山海经……神话……愚…山……女娲……追日……刑天舞……黄帝……精卫填海。我莫名其妙从一大堆支离破碎毫无意义的字句中过滤出唯一完整的词。 |
是的。精卫填海。我听过这个故事。一只不自量力的鸟妄想用石子和树枝填满大海,固执到可笑。我记得当时也是有这样灼人的阳光,仙道坐在树阴下带着清凉的微笑说藤真你不是说喜欢中国文化吗那你一定听说过精卫填海这个故事吧,然后他开始自顾自地述说,说那个曾经的被溺死的黄帝的女儿,说那个化作鸟仍然不肯放弃的魂魄,把一个简简单单的故事说得很是伤感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我耐性地听他说完后只回答他短短的一句话。傻瓜的故事,我说。用嘴衔起的渴念石子大概在扔进浩淼大海的那一刻就消失无踪了吧。不自量力。我的预料是仙道听到我没有情趣的回答后只不过会用他那被称为迷死人不陪命(当然我是免疫的)的懒散笑容对这段没有营养的对话作结,这样的事一再重复到我都已经习惯。不过这次却出乎我的意料。仙道没有笑--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而且在他的眼里竟然还透露出那么一丝被称之为忧郁的东西。这样的仙道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
“藤真。”仙道说,“你知道吗其实你的心就像那片海一样。你一直害怕面对心里的空洞并且固执地不肯让任何东西去填补。藤真你甚至不给精卫填补它的机会。” |
你想说你是精卫吗?再说下去就变得庸俗了吧。我恼怒地打断仙道的话就像偷吃了糖却马上被说穿的孩子一样,“心里有洞什么的是你才对吧。”我说。“自从流川死了以后那个洞就从不曾合上过。”我看见仙道的眼睛剧烈地收缩了,甚至他的身体也轻微地颤抖一下--虽然只是一下下。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继续说仙道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你自己每次说到流川的时候你的表情总是这样其实你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我一口气说完,看着面前沉默的仙道,忽然觉得自己的话真是多余。其实这一切打从一开始就再明白不过,我们彼此因为它如许的清晰明白互不提起,装做好象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以致于愚蠢到连自己都以为真的彼此已经将它淡忘。其实有什么是可以淡忘的呢?所谓记忆不过是莫比拉斯的怪圈,越想抛却越是常常想起,越想遗忘却偏偏记得更深。偏偏被上帝之手玩弄。 |
我想说仙道其实你说什么精卫填海而我是它的目标其实你错了一直都错了,我想说其实真正无法填满的是已经被占据的海洋,空旷的大洋总有一天能被征服而充斥这回忆沙砾的海湾则永不可能,我想说可是为什么既然这样为什么明明知道不可能还是有人愿意做那只精卫傻得可怜傻得可笑,我想说为什么我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说可是看着这样的你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他说精卫填海和愚公移山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一样的,他说它们都反映了人类对战胜自然的渴望,他说重要的是那种意志那种精神。 |
真的是一样的吗?愚公和精卫,山和海,我迷迷糊糊胡思乱想。 |
是因为同样执著于一件不可能的事?还是因为同样的痴狂? |
可是我明明知道,它们一个成功了,另一个,遥遥无期。我不知道他们算不算相同,只是,前者,还要更不可能一点吧。 |
“那我不去送你了。”仙道低低地说。树影低低地遮在他脸上,盖去了他的表情。 |
还是在那片树阴下。那是棵东京大学里最最普通的树,有很宽大的树阴。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是认为它是特别的,和东京的所有树不同,和北京的所有树也不同。我想我再也找不到那样的树。 |
仙道听完我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声调变化的报告后似乎有些许的呆滞,一直没有言语。过了很久他才说藤真你在这里读得好好的已经二年级了为什么突然想到要走。我轻松的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并没有什么理由你知道我喜欢那里我现在就是去我喜欢的地方读书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平时多话的仙道竟然没有再说话,我却继续说个不停。我说仙道你不用担心你知道我母亲是中国人我从小就学汉语所以沟通应该没有问题,我去的那个学校已经联系好了专业课什么的都会想办法你真的不用担心,哦还有北京的天气我知道和这儿不同当然还有沙尘暴但是我会适应的这一切你都不用担心。我快速的说着,甚至都说得有些快活起来了。 |
我说的不是这些藤真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仙道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听在耳中竟会有一丝的空茫。 |
难言的沉默。我看着阳光从树叶的牙缝里拼命地挤进来,在树阴下留下一个个没有轮廓的模糊光圈,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没有角膜的眼睛。失去了角膜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是不是所有的光都会变得这样模糊不清,只剩下曾经。我看着这些眼睛在仙道的身上,脸上晃动着,我看着仙道的表情在风的影子中变化,伤感的,悲伤的。我告诉这一定是错觉。因为酷暑因为凉风因为树阴因为光线产生的错觉。 |
然后终于仙道说,那我不去送你了。平缓的语调,听不出丝毫变化。 |
恩。我点头然后离开。仙道还是默默地立在那棵树下,那棵东京大学的树,那棵我们第一次在大学见面的树,那棵我们每天等待对方的树,那棵我们立下约定的树,如今我却离开了,以后永不再来,永不再来。 |
我是坐飞机走的。登机前我站在侯机室手上提着各种各样的礼物纪念品,一边微笑着回应父母朋友老师队友的关心叮嘱。 |
仙道他果然没来。其实我一向都知道他尽管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却是个很守信的人。他说不来就真的不会来了吧。尽管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青梅竹马的好朋友。 |
我重新握紧了手心里的东西,因为被握得太久而变的湿润的锦囊。 |
锦囊这种东西最早是在什么地方知道的我已经忘了,只记得好象是用来装什么妙计的,在困境的时候打开就可以找到希望的光芒。可是我宁愿相信它所装载的,不过是几句最亲近的人说的话,一分支持的心意,在孤独寂寞痛苦彷徨无助时的支持。 |
所以我和仙道约定,如果有一天分开,就把最想对对方说的话写在锦囊里面,然后,在需要的某一天打开。如今看来记得这些琐碎的只有我罢了,终究只是些玩笑话只是偏偏有个白痴当了真。 |
“喂,藤真!接住!”我还没来得及判断声音的主人,身体就已经条件反射般接住了从空中抛过来的东西。竟然是……锦囊? |
抬头就看见仙道那张白痴的脸,那张一向挂着漫不经心的微笑玩世不恭的脸,现在却前所未有地露出认真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想笑。 |
“藤真……藤真同学你没事吧”我努力地睁开眼睛集中焦点,眼前晃动的人影总算停了下来,是大学同学一脸的关切。她说藤真同学你没事吧,从前天起你脸色就不大好发生了什么事吗。 |
前天……前天?我使劲地转动脑子里锈迹斑斑的搜索引擎,前天发生了什么事?哦我记得我接了个电话,好象是神奈川那个当年在陵南后来也考到东大的越野打来的。这个家伙还是那样罗嗦,他在电话里唠叨个不停地说藤真你没事吧就和刚才那个女生的口气一模一样。他说藤真我知道你一时还无法承受甚至根本不相信,可是你要冷静些你只能接受因为那是事实。我打着呵欠笑着说你什么时候看过我藤真健司不敢接受什么了我像是那么脆弱的人吗,再说你叫我接受什么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该不是你小子拐到一个漂亮女孩想刺激我吧。我说完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30度的微笑,云淡风轻波澜不兴,不过看来我的话一定是引起了越野的不满,因为他马上就开始继续唠叨--虽然我全没听清他说的内容。我一边 不失礼仪温柔优雅恰如其分地不时机械式地插入“恩”,一边却想着仙道的这两个月和两个月前的仙道。 |
他微笑着把我视为特别的锦囊塞到我手中,他认真的说我会去找你的。 |
可是他并没有来。是没办法出国,还是有未完的事情,或者,有太多的牵拌让他无法可逃也不愿逃走所以最终放弃我们的诺言?我已不愿再想。 |
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我一个人在作梦。只不过某一个人在某一个时候的某一句话成全了我的梦而已。 |
越野的声音忽然变得尖利,声音在大声叫着藤真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我当然在听我一直都在听着呢,然后他像是承认败给我似的终于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不过藤真我希望你记得仪式就在后天举行,我告诉你只是因为我觉得仙道是希望你参加的虽然我也知道你回来的可能性几乎等与零。这个越野也真是的,如果是知道没可能的事情又干嘛告诉我,我一边嘲笑着他的逻辑错误一边却模糊地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好象遗漏了什么东西…… |
越野终于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最后总结说藤真你好好保重接受现实吧我以后还会打电话给你的。真是没有营养的对话。 |
不过,总觉得真的遗漏了什么似的,好象他说了很重要的事情,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才不过一会的工夫啊,看来我的健忘越来越严重了。上次是忘记了仙道在流川的葬礼上第一次不顾形象哭得一塌糊涂回头还奇怪为什么他眼睛红得像兔子,上上次是忘记了在路上看见仙道和流川一起在去郊外的车上回家后还替妈去叫他吃饭。这次呢,这次我忘记了什么? |
藤真仙道来找你的时候死了,他收拾好一切放弃了一切连飞机票都买好了可是他在去机场的路上被车撞了-- |
越野的声音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一字一句像是要烙在我脑子里般的清晰。 |
他说他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他本来想给我一个惊喜的。 |
仪式……原来他说的仪式竟然是仙道的葬礼。怎么可能?他说我会来找你的,他说他会来找我的。 |
我记起来了我什么都记起来了,我想起仙道的锦囊仙道给我的用金色丝线锈着纹样的锦囊,我想起锦囊里叠得好好的蓝色纸条还有那上面飞扬的字。 |
我喜欢你。我手里紧紧地抓着仙道的锦囊可是我再也没有勇气打开另一个,另一个有不同的样子不同的字体可是一样的话的锦囊。 |
我看着周围无数的人脸,陌生地冷漠地晃动着,晃动着的眸子里是惊异与排斥。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竟然在课上站了起来而且似乎站得理直气壮,我突然没有来由的就感觉到一种紧紧压过来的窒息,像空气般的无处可逃,远离尘嚣的孤独。 |
我看着讲台上似乎已经出离愤怒的教授,还有他背后写得同样愤怒的字。 |
我的眼睛被深深地刺痛了,我突然感到原本应该是心脏的部位充斥着一种陌生的物质,压迫着扩张着让我只想逃开。 |
不是的仙道其实真正无法填满的海, 是已经被占据的存在。因为有过曾经的温柔与苦痛,所以再也容不下其他,也不愿再容下其他。 |
当时我想对仙道说的话,当时我以为是仙道写照的话没想到竟完完全全印证在我的身上。 |
藤真你的心里有个空洞。许久前仙道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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