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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仙藤】江南令    By:飞飞猫(貌似是坑,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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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教刺猬

花命仙命三命藤命洋命神命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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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12 02:59: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文是以前从SD学院存下的文文,年代较久,现在也联系不到作者大人了~~
本着与大家分享的初衷~先把文文搬来啦,在此向作者大人表示诚挚的歉意,
如果作者大人有任何异议,会请版主立即删除此文,还请作者大人多多见谅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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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仙道在黑暗中猛得睁开眼睛,余音袅袅,屋内的空气中仿佛还残存着杏花陈酿醇厚的香气,采莲女如玉皓腕递过来的那支莲花,近得似乎伸手可得。

推被而起,满屋子淡淡的乡愁。


轻轻地推开门,天刚蒙蒙亮起,大片大片的雪花在中庭飞舞。

是入春来的第一场大雪呢,而江南,该是红花似锦了吧。

仙道想往地抿嘴一笑,背起个小小的包袱,走出屋外。

借宿农家的女儿正挑水而入,看到仙道的装束,眼神一黯。

“仙道公子,您要走了?”

“是啊,”仙道扬起一个迷人的笑容:“小莲姑娘,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以后,请多保重。”

少女的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她微微地俯下头,声音里有浓浓的惆怅:“要走哪里?”

“江南。”


古道,西风,夕阳西下。

漫天的黄沙中,古城西安的城门巍然挺立。

走进城来,仙道擦擦满头满脸的土,四下看看。在此投宿是免不了的了,这副鬼样子再走下去,也就太对不起上天给的这张脸了。

抬头间,一幅招牌赫然入目。

“店”,红色的底子上大大的金色“店”字张牙舞爪。

仙道轻轻摇头,这个店主倒是个怪人,这样的招牌怕是天下难得一见。

信步走到店门前,刚一跨进店中,面前猛得出现了一个人。

仙道低头看去,小个子的年青人扬着卷发的头,不耐烦地看着他。

仙道微咳一声:“请给我一间上房。”

“客满了。”

“哦?”仙道一愣,“那先给我做两个小菜,烫一壶酒。”

“今天不做生意,要吃外面吃去。”小个子做出个您请便的手势,恨不得仙道立马从眼前消失。

仙道微微苦笑,这样做生意的店家,倒是第一次看到,难道只不过蒙了一脸的沙土,自己就变得如此讨人嫌了吗?

“良田,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快请客人进来。”一把优美的女声从二楼传来,字字清脆,像六弦琴上跳跃的音符。

小个子恨恨地瞪一眼仙道,不情愿地说:“可是……”

“这是师父说的。”女声里有掩不住的笑意,仙道可以想得到女子如花的笑靥。

小个子无奈地望望楼上,关住店门,对仙道说:“请吧。”


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彩衣女子,正持壶把盏。

抬起头来,剑眉秀目,杏脸含春,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风情。

第二眼看见的是白发白眉白须的老者,对着满桌的美食,吃得不亦乐乎。

杯到杯干,扫过仙道的眼神却清醒如旧。

这两个,还有刚才的小个子,都是高手。仙道暗自戒备,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笑容。

“呀,是位俊俏的公子呢。快请坐下。”彩衣女放下手中的酒壶,拍拍老者身边的椅子,转过头对小个子叫道:“良田,快给公子拿份碗筷。”

仙道对老者一拱手,坐了下来,良田不悦地把碗筷放在仙道面前,侍立在老者的身后。

老者笑眯眯地看看仙道,对彩衣女说道:“好相貌,不输给枫儿呢?”

“是啊,”彩衣女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仙道:“对了,还没请教公子高名?”

仙道几乎被这一老一少给看出汗来,见问,忙恭恭敬敬地回答:“在下仙道彰。”

“仙道彰?”彩衣女神情大振,追问一句:“陵南的仙道彰?”

“正是在下。”

“呀,怪不得呢,师父,他就是仙道彰啊,”彩衣女兴奋地转过身,对老者叫着:“就是那个十六岁出师门,仗剑游四方的仙道,这四年来,名剑山庄剑挑名剑,终南山力克七虎,塞北除魔,大漠伏凶,笑傲江湖英雄;秦淮河艺惊花魃,赛诗会诗戏秀女,琴音勾魂,笛曲动魄,倾倒天下红颜。今日一见,果然名下无虚。”

彩衣女一口气说完,刚一停顿,旁边良田正好递给她一杯茶,递茶,接茶,喝茶,还杯,一气呵成。

一边的仙道看傻了眼。如果以前有人说他会因为别人的一席话而脸红,他一定嗤之以鼻,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脸正慢慢发烫,大有燎原之势。

自己是这么有名的人吗?怎么称赞的话到了这个女子的口中,会让人觉得这么不舒服。而且,地处偏僻,她如何知道这么多自己的事?

仙道伸手扶扶他的朝天发,讪讪一笑:“真是,我第一次知道我竟是这么有名的人。只是我的底细被你们摸得一清二楚了,我还不知道各位的姓名。”

彩衣女和小个子相视一笑,再看向老者,老者微微颌首。

“宫城良田,宫城彩子。”

“老夫安西光义。”


快马宫城,蝶衣绣彩,白发鬼。

仙道的脑海中飞快地浮现了师父田岗在自己下山前拿给自己看的名单。

湘北。

安西光义,四十年前最神秘的高手,正邪不分,与人有仇,睚眦必报,人称“白发鬼”。

十五年前,安西突然归隐,不知所踪。同年,湘北派横空出世。

“创立湘北的就是安西。”

湘北八杰。

大弟子赤木,身高力大,擅使金刀。

二弟子木暮,斯文温和,兵器慧剑。

三弟子三井,英俊不羁,暗器难敌。

四弟子宫城,敏锐快捷,轻功无双。

五弟子彩姬,美艳妩媚,素扇彩带。

六弟子樱木,样貌不详,武功不详。

七弟子流川,样貌不详,武功不详。

八弟子晴子,秀丽典雅,医术超群。

“自从湘北立派,这几年来我一直明察暗访,所得也不过如此。只是这八人行走江湖,不过是行侠仗义,功成身退后,留下的也只是一句“我是湘北门人”。所以这几年来,竟未曾在江湖中留名。”田岗舒展了眉头,轻轻一笑:“我曾经担心安西光义有什么企图,不过看来是我想错了。”

因为安西的名号已成了“白发佛”。


仙道没有想到,师父十几年来访查不得的人物,竟然会让自己遇到三个。

他看看面前的三人,彩子也还罢了,轻功无双的宫城个小腿短,神秘高手的安西又是如此短胖贪吃,这样的人物岂是让师父耽耽于怀十几年的高手?

一迟疑间,夜鸟惊飞。

身后的窗子无风自开,青影彩带掠身而过。

再一定神,宫城彩子双双而立,宫城皱眉看着手中的黑鸟,而彩子笑盈盈地用指尖夹着一根彩带,带子上的小鸟缚着双足。

仙道骇然,彩子彩带束鸟,听声辨位,而宫城一去一回竟然快过彩带,湘北门人果然不容小瞧。

“好功夫。”仙道击掌而叹。

“还比不上公子。”彩子掩嘴一笑,解开带子,对宫城说道:“放它们去吧。”

宫城点头,掌上小鸟和彩子的同时穿窗而出,窗户随后合拢。

仙道再不迟疑,翻身下拜,“陵南仙道彰见过安西前辈。”

安西老师呵呵一笑,彩子笑着摆手,“起来吧,我师父不喜欢这些俗套的。”


窗外,三月的寒风打着卷呼啸而过。

窗内,烛红酒热,美人如花解语。

仙道的脸在被彩子宫城轮番灌了几杯酒后,隐隐地透出红来。

仙道貌岸然本就是不拘俗礼的洒脱人儿,身为前辈的安西既然不爱俗礼,他又何必委屈了自己。何况在江湖上混了这几年,他一眼就看得明白,眼前几人对已并无恶意,彩子明朗大方,宫城豪爽直率,寂寂旅途,得遇如此精彩人物,纵是匆匆过客,也算快事。

酒酣耳热,仙道一时忘情,问了他平日决不会出口的问题。

“湘北各位既有如此身手,为何不在江湖中闯荡一番呢?”

宫城彩子脸色一变,仙道猛然省起,忙道:“呀,彰交浅言深了,还忘见谅。”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宫城脸有难色,一时无言。

大师兄赤木不耐地皱眉:“我光忙着应付你们几个就够头疼了,还找什么麻烦。”

二师兄木暮斯文地背手:“我不喜欢和人打打杀休杀的。”

三师兄三井轻佻地挑眉:“在众人前和人比试暗器?可笑。”

彩子不屑地撇嘴:“我干嘛要让他们认识我?”

至于自己,时时守在彩子身边,哪还有时间去管什么别的。

这样的理由,说出来会被人笑吧?

果然,那个仙道彰眉眼弯弯,已是满脸掩不住的笑意。

仙道饶有兴趣地追问:“那你的师弟师妹呢?”

“他们?”宫城脸色古怪,摇头叹息。

“晴子见了人就脸红,要她去闯荡江湖,不如要了她的命。”彩子嘴里抱怨着,眼中却全是宠溺“至于枫和花道,他们倒想,可是却偏偏单纯地近乎白痴,谁又放心得下。”

一入江湖深似海,没有灵机百变的心肠,只怕转眼就遭灭顶之灾。

仙道的眼神在一霎时变得迷离,青青西子湖畔,幽幽的笛声响起,绝色的容颜渐渐隐没,仙出手去只抓得无边的黑暗。

室内忽然一片寂静,听得见风擦着屋檐而过的声音,说着话的三个人陷入了各自的心思,只有安西依旧“呵呵”笑着喝他的美酒。

彩子忽地展颜一笑,提壶斟满仙道的酒杯:“不知仙道君是去哪里呢?”

“江南。”仙道的眼笑得眯成一线:“也该回陵南看看了,这几年没听师父教训了,还真有些怀念呢。”

说话间,严厉的师父,耿直的师兄,成群地追在身后喊的师弟们的面孔一一在脑海里闪过,陵南山庄参天的古树,茵茵的绿草仿佛近在眼前,映亮了仙道溢满了温柔笑意的眼眸。

彩子和宫城对望一眼,看向安西。老人醉意朦胧的双眼猛得睁大,锐利的目光看过来,让仙道在一瞬间不敢逼视。

“江南,有公子的劫数。”

仙道的心有一刻的停跳,雷峰塔下最后的凝视,美丽的眼睛盈满泪水,月色下闪着水晶的光泽。

“公子,你还要去吗?”

仙道抬头,迎上安西询疑的目光,微微一笑。

“那,也许是我等待的奇迹。”

安西觉得,眼前的年轻人谦逊笑容背后的隐隐傲气,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亲切。

细看去,仙道剑眉星目,神采飞扬,简简单单的蓝色长袍穿在修长挺拔的身上,竟是非凡的潇洒风流。

安西低低一叹,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也许那个劫数对他来说,真的上个奇迹。

“公子愿听老夫一言吗?”

“前辈请讲。”

“凡事有因就有果,公子切不可只看表面而深陷其中啊。”

“愿闻其详。”

安西不置可否地一笑:“武林一场浩劫也许会因你而解,公子千万小心。”

仙道看着安西发愣,师父十几年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此刻的安西哪里还有半分刚见的鄙俗,满脸狡黠的笑意分明像得道千年的老狐狸。

“什么都在我了?那么前辈您呢?”

“天下苍生干我何事,这一代的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了。”安西傲然一笑,转而认真地加重语气:“记住,红颜祸水啊。”

“师父!”彩子睁大眼睛,不满面地叫。

“当然我们的彩子晴子除外。”安西忙“呵呵”笑着纠正自己的错误。

仙道迷迷糊糊地想着安西的话,却见彩子走到身边,规规矩矩地一福。

“啊,彩子小姐,有话请讲。”仙道忙忙地站起。

“我的师弟们偷跑去了江南,如果得见,还望公子照应。”

“那是当然。”仙道满口应承,又想起一事:“只是你们的师弟……”

“一个像白痴,一个是冰人,人堆里保你一眼就看得到。”宫城不甘寂寞,忙忙地插嘴。

彩子横他一眼,见宫城乖乖地缩了回去,才又开口:“我这两个师弟有些特别,一个像日,一个像月,如果公子见到这样的两个人,一定就是他们。”

仙道苦笑,湘北门下果然不凡,自己的情况被摸了个一清二楚,对于湘北的了解却还停留在师父给的资料上。

可是这又怎样呢?如此寒夜,如此人物,何必为一些俗事辜负了。

一室春风,安西、宫城、彩子的笑脸在酒香里温暖而模糊。

这一刻,江湖仿佛离得很远很远。

走出门,细细密密的小雪粒打了一脸。

彩子递过来一把伞,轻轻地说:“江湖多风多雨,公子善自珍重。”

仙道点点头,看看里面,问彩子:“安西前辈还没起来吗?”

宫城不满地说:“一觉醒来师父就不见了。不知又去哪里游山玩水了。”

仙道不禁莞尔,想像着安西潇洒自在的载酒江湖,心向神往。可是前面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吧。

仙道对着彩子和宫城一拱手:“就此告辞了,但愿还能再见。”

彩子抿嘴一笑:“有缘自会相对见。”

彩子笑的时候,天上好象飘来了一朵彩云,以昏暗的天空为底,妩媚的绚烂着,让人移不开目光。

仙道笑的时候,天上好象浮现了一道曙光,映亮了浅灰色的天空,明快的灿烂着,温暖地拂过脸面。

一时间,宫城觉得风停雨住,眼前就是江南。

笑声里,仙道摆手转身,大步行去。

一步步,远离了塞外风雪,一步步,走近了江南。

拐角处回首,漫天飞雪中宫城和彩子的身影还依稀可见。


〈一〉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

何日更重游?


仙道走进杭州城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有初发杨柳的清香。

满目花团锦促,热闹繁华,塞外的风雪黄沙已经离得很远了。

仙道心里盘算着,见了师父要有一大堆的问题回答,还要应付那一群好问的师弟,还是先填饱肚子,打足了精神再说吧。

轻车熟路的直奔杭州最大的酒楼天香楼,捡了以前靠窗的老座坐下。

抬头间,却见小二的目光很有些瞧不起的意思在里面,不禁一愣,转而看看被尘土遮盖的看不清颜色的蓝衣,想来引以为傲的俊脸也必是一脸风尘,心里微微有些后悔。

因为离乡日近,这两天风餐露宿,一路奔波,却不想四年后重来是这样一副狼狈模样。

遥想当年的意气飞扬,潇洒风流,仙道苦笑着扶扶快趴下的朝天发,从怀里摸出一绽大银放在桌上。

小二的目光一下亮了,神态也变得阿谀,仙道暗自好笑,索性财大气粗地吩咐:“把你们的招牌菜都摆上来,再来一壶好酒。”

小二乐呵呵地答应着跑了下去。

仙道四下看看,店里的摆设也与四年前有些不同,只是从当年常坐的这个位置看出去,看见的依然是风中摇动的杨柳枝条。

倾刻间四盘八碟摆了一桌,一边的小二意犹未尽地说:“本来还有几样,桌上摆不下了,想来爷也吃不下,就请爷将就吧。”

仙道心想这些难道我就吃得下了?脸上却不动声色,微笑着拿起那绽银子说:“这些够不够?”

“够够够,不但够,还多了呢。”

眼见刚才还一脸不耐的小二一副讨好的神情,仙道心下好笑,随手把银子抛到小二手里。

“结完帐,剩下的就归你了。”

小二欢喜的脸上像开了花,没想到这位爷倒是个有钱的,正想说些什么,猛听提一个大嗓门不耐烦地喊:“小二,小二,快来招呼大爷。”

回过头去,两个高大的身影几乎同时抢坐在桌前,高壮的一个正扯着嗓子喊。

虽然这两人灰头土脸得比仙道更甚,可有了前一次教训,小二倒也不敢怠慢,迎上去殷勤地问:“两位爷想用些什么?”

壮的那个摘下帽来,露出一头鲜艳的红发,四下看看,见仙道面前一桌美食,马上仰头对小二一笑:“照那样也来一桌。”

小二为那一笑微微发愣,心想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这一身风尘的主儿,却都长个好相貌,还个顶个有钱,真不知道刮的什么风。

“慢着,两碗面。”旁边的那个也搞下帽子,冷冷地打破了小二的遐想。

小二不满地转头说:“两位到底要些什么?”

黑发的少年扫他一眼,清澈的眼睛像嵌在水里的黑色水晶,看得小二心里一寒,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忙应道:“两碗面,好好好。”

“喂,狐狸,你捣什么乱,本天才要吃那样的。”

黑发少年极不屑地说:“好啊,你掏钱。”

“你,你明知我忘了带钱袋了。”

“那就吃面。”

红发少年一下软了下来:“那要三碗得不得,一碗我吃不饱。”

笑意在黑发少年的眼中一闪而过,他偏过头看向外面。

“臭狐狸,你……”红发少年正想发火,肚子却咕的一声,只好低声下气地说:“回去我还你钱还不行吗?”

黑发少年这才回过头来,一字一字地说:“三碗面。”

“狐狸,再切一盘牛肉行不行?”

“不行。”

红发少年的脸跨了下来,又不敢说什么,只好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地生闷气。

“噗吃”,一旁看了半天的仙道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红发少年正一肚子火没处发,一下子冲到仙道面前,指着仙道问:“你笑什么?”

仙道仰头看去,几乎被少年艳红的头发刺痛了眼睛。少年的脸却在张扬的红色里分外的鲜明,斜飞的剑眉,圆睁的虎目,生气勃勃的英俊脸庞上却是婴儿般单纯澄净的神情。见他气得青筋直冒,仙道不由微微一笑:“没什么,见窗外两个人吵架,忍不住就笑了。”

红发少年探头向窗外一望,也没见什么好笑这事,正不知说什么好,那边又悠悠然抛来一句“白痴”,当下愣在那里,两眼冒火地看着仙道发呆。

仙道倒也不忍再捉弄他,扬起他万人迷的笑容说:“这位小兄弟,既然没什么事,我一人吃饭也是无聊,不如移座过来喝杯酒吧。”

“别叫我小兄弟,我才不吃你的饭呢。”

仙道见眼睛在桌面上打转,故意皱起眉头,为难地说:“我见你是爽快人,本想找你帮个忙的。”说着往桌上看看:“我一人吃不了这许多饭菜,家里的祖训又不能浪费食物,这可怎么办好。”

红发少年眼睛一亮,他眨着大眼睛看着仙道,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着热切的光:“你真的很需要我帮忙吗?”

“是啊,不过我也不愿强人所难,你……”

“啊,刺猬头,本天才是最爱帮助别人的,只是……”他转头看看同伴,后者正不耐烦地瞪着他:“那狐狸……”

“我们俩也吃不完啊,他要愿意帮忙就更好了。”

红发少年咧开嘴笑了,大力拍着仙道的肩膀:“刺狷头,你还真是个好人啊。”

仙道呲着牙苦笑,这少年的手劲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慢着,自己什么时候成刺狷头了?

红发少年大步走过去,拉自己的同伴:“狐狸,那个刺狷头菜吃不了,请咱们帮忙呢。”

“白痴,吃不了要那么多干嘛,我不去。”黑发少年沉着脸不动。

红发少年看一眼仙道,在同伴耳边悄悄说:“不吃白不吃,我这不是给你省钱嘛。”

黑发少年犹豫着,红发少年不由分说地拉起他来到仙道桌边。

“那,面还要不要啊?”小二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当然要,算在刺狷头帐上。”

小二看一眼仙道,仙道笑着点头,只好苦着脸退下。

仙道倒了三杯酒,自己先举起杯来:“来,相逢就是有缘,先干了这杯。”

红发少年端起酒碰过来,黑发的那个静静地看向仙道:“我不喝酒。”

一字一字像初春的冰河解冻,一粒粒的碎冰相撞,冷冽的清脆着。

仙道一愣,眼前的少年微侧着脸,窗外的阳光正照在脸上,柔柔的光线里,少年的脸白暂如玉,两道漆黑的眉轻轻地挑起,鲜明得象飞鹅掠过的翅膀,漆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过来,清亮得仿佛黑色的宝石,可以照进人的心底。纤薄的唇紧紧地抿着,带着些倔强的味道,白色的衣袍被尘土染的发黄,可这少年却一径的清丽脱俗着,丝毫没有狼狈之色。

这样的一个少年,静静地坐在江南水乡正午的阳光里,黯淡了满城的春色。

仙道只有一个感觉,惊艳。

就象当年湖边,对“她”。

仙道心里一痛,几乎端不住手里的杯子。四年了,青涩的少年已成了名满江湖的侠客,那个人却依然是心底无法愈合的伤口。

“喂,刺狷头,干嘛死盯着狐狸看?”

仙道梦醒般的眨眨眼睛,两个少年都面带不豫之色地瞪着他。

忙扯起嘴角,摆出个灿烂的笑容,仙道对红发少年一拱手:“我先干为敬了。”

红发少年抢着喝了那杯酒,忙忙地抓起筷子,一边说着:“那我就先吃为敬了。”一边对着盘“东坡肘子”猛下筷子。

“真难看。”黑发少年的声音里有浓浓的不屑。

“那你别吃。”红发少年瞪他一眼,手里的筷子一点没停,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哼”,黑发少年冷哼一声,抓起筷子就吃,速度一点也不比同伴慢。

这两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可爱呢,仙道慢慢地捡自己喜欢的菜下着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两人争抢。

酒是要慢慢口的,菜是要慢慢尝的,这样对这两个说的话,肯定会招来两个白眼吧。吃饭吃得这么率性的人,这几年已经再也没有见过了。

红发的少年抬起头来:“现时猬头,你怎么不吃?”

仙道举举筷子:“我在吃。”

“吃那么慢,小心没有啊。”

仙道苦笑,却见他指着刚被黑发少年扫空的盘子说:“那个,这个肉还能不能再来一盘?”

“行啊。”仙道招手叫来小二,叫他上菜。

小二不情不愿地答应着下去,心里早把那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骂了千遍万遍,心疼到手的银子又长腿跑了。

酒足饭饱,红发少年满意地摸摸肚子,见仙道笑着看自己,不禁有些心虚。

“刺狷头,你吃饱了吧。”

仙道点头。

红发少年这才笑起来,有些意犹未尽地说:“菜倒不错,就是酒不好。”

仙道再度苦笑,天香楼的极品竹叶青,冷咧清香,回味无穷,这人竟说差?

见他不信,红发少年有些受伤地说:“你别不信,什么时候你尝尝彩子姐酿的桃花酿,就知道什么是好酒了。”

彩子?凤目流彩,巧笑倩兮的彩子?

仙道小心翼翼地问:“还没有请教两位如何称呼?”

“我叫天才樱木花道,那只狐狸叫流川枫。”

仙道看看樱木灿烂的笑容,再看看流川冷冽的眼神,彩子说的没错,这样的人在人群中是会吸引所有人目光的。

只是这样的单纯轻信,如何能在江湖中立足?

仙道的眼前闪过彩子和宫城忧虑的眼神,忍不住轻轻叹息:“你们啊,就这么相信我?”

两人一愣,樱木摸摸头说:“你是好人啊,还靖我们吃饭。”

“你就不怕我害你们?”

“平白无故你为什么要害我们?”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丢仙道个白眼。

“人心险恶。没听过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仙道难得耐心,真心实意地教导两个不开窍的小孩。

“喂,你凭什么教训我们?”樱木没好气地叫。

仙道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樱木和流川看着这不怀好意的笑,心里一寒。

“凭你们师兄师姐拜托我。”仙道一字一顿慢慢地说。


“好了,你们就住这儿吧,这是我家名下的产业,有什么需要,只管对掌柜的说。”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樱木恨恨地看着仙道。好不容易跑到江南来,本想无拘无束地玩一阵,谁想到半路上冒出个程咬金。

“是你师姐拜托我照看你们,要不等你见了彩子你跟她说去。”

“哼,你可真听她的话。“

“那有什么,谁叫我喜欢她。“仙道毫不理会樱木的挑衅。

“你,你……彩子可是阿良的,你别打她主意。“

“当然,我也喜欢宫城。“

樱木一时说不出话来,坐在床上生闷气。

仙道满意地笑笑,再看一眼一旁沉默着的流川:“你们今天好好休息,我见过了师父,明天带你们好好玩玩。“

“真的?“樱木马上又高兴起来,一脸期待的笑容。

仙道点头。

一向怕麻烦的自己会做这么婆妈的事,不只是因为彩子的拜托啊,这样的美丽,这样的率性,这样的倔强,这样的纤尘不染,他们的身上有“她”影子啊。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流川在身后喊:“等一下。”

仙道转身,微笑,问:“什么事?”

“我不要和白痴一间房。”


站在陵南山庄的大门前,仙道的心有一刹时的恍惚。

飘着细雨的初春,牵着父亲的手,第一次站在这门前时,不知道这一待就是十几年。

一色的青瓦白墙,“陵南山庄”黑底金字的匾额古朴拙重,心里暗暗想着,这样的庄院比起自家的院子真是差得远了。

待再见到田岗师父,那一脸的庄严肃穆,在英俊的父亲和美丽的母亲的衬托下,分外的突兀。

却不料,这里成了自己的家,那个分外不想亲近的人,做了自己的师父。

仙道感到一种温暖的感觉从尽里慢慢地弥漫,传遍了全身,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温暖了起来。

幼时的庭院已湮没在记忆里,千山万水寻找治病仙丹的父母的影像也渐渐模糊,师父田岗的面容在岁月的流逝中变得可亲,朴素单调的陵南山庄成了乐园。

大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矮个子大眼睛的少年跳了出来。

仙道静静地笑了,“彦一”,他喊。

彦一闻声看过来,呆了呆,然后不可置信地争大了眼睛。

仙道早在客店里梳洗过了,独一无二的朝天发冲天上立着,隐隐地透着傲气,江南温软的水润成的莹白脸庞在塞外的风沙中染成浅浅的褐色,明亮的眼睛微微地眯起,脸上的笑容温暖愉悦。

“仙道师兄!”彦一的脸上迅速地绽放出喜悦的笑容,大叫着扑上来搂住仙道。

“我说这几天喜鹊怎么总在门前叫呢,原来是仙道师兄回来了。”彦一拉着仙道的手走进门来,扯着嗓子喊:“快来看哪,仙道师兄回来了。”

仙道摇头,四年的时间不算短了,这小子怎么一点都没长大。

长长的路尽头,站着的是师父田岗和一大群的师兄弟。

仙道迎上去,却见师父的鬓边添了许多的白发,心里一酸,眼睛有些湿了,嘴角边却扬起一个满不在乎的笑来:“师父,我回来了。”

田岗看看仙道,淡淡地嗯了一声。

仙道嘻皮笑脸地凑过来:“师父,徒儿这几年可没给您丢脸吧。”

田岗瞪起眼睛,伸手在仙道头上来了一下:“说什么,武林大会的第一可是被子牧绅一给得了。”

仙道苦着脸摸头:“我那时在四川,飞也飞不回来啊。”他偷偷看一眼田岗:“再说,我也不是牧的对手。”

田岗又给仙道头上一下:“没出息的东西。”

仙道呲牙咧嘴地伸着头挨着,没敢再说话。田岗看看天:“彦一,去厨房说一声,晚上加几个菜。”

彦一答应着,田岗转身背着手走了。

“师父,很高兴。”

收回目光,仙道笑嘻嘻地说:“大师兄,难道你们不高兴?”

鱼住没说话,一旁秀气的越野接上来说:“高兴啊,晚上加菜嘛。”

一群嘴硬的家伙,仙道愤愤地想,脸上的笑却更加愉快:“本来还想给你们讲讲我这几年的精彩经历,既然你们都不欢迎我,那只好算了。”

仙道转身施施然地走了。

呆住的众人片刻后猛省,一起追了上去。

“哎,你是怎么打败名剑的?”

“仙道师兄,秦淮花魁真的那么美吗?”

“别走啊。”



“刺猬头,那个可不可以买来吃啊?”樱木闪着兴奋的眼神,指着冰糖葫芦问。

仙道认命地掏出钱袋,侧头问流川:“你要不要?”

“不要。”

“要。”樱木抢着取下两支糖葫芦,硬塞给流川一支,:“出门时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当然也是有糖葫芦同吃。”

流川冷漠的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不耐烦的神情松懈下来,拿起冰糖葫芦轻轻地咬了一口。

“真是让人操心的狐狸,以前和洋平他们在一起,都是他们让我。”樱木嘟嚷着,转而眼神黯淡了下来:“也不知洋平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哼。”流川重重哼了一声。

樱木惊讶地看着流川从怀中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把糖葫芦一颗一颗取下来包住,莫名其妙地问:“你干嘛呢狐狸?”

“太甜了。”

“太甜了干嘛往怀里揣?”樱木上前一步,伸手摸上流川的额头:“你发烧了吧?”

“白痴,你才发烧呢。”流川一把拍开樱木的手,白玉似的脸庞隐隐透出红来。

仙道好笑地看着这一对活宝,不住摇头。今天带他们出来玩,一个不停嘴地吃了一路,一个睡眼朦胧地梦游了一路,也不知他们跑出来玩什么。

一阵风从身后掠过,仙道警觉到有人欺近且不怀好意。他不动声色地向旁滑了一步,手顺势向后一探,刁住了对方的手腕。

“啊,仙道兄手下留情。”一个清越温文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仙道本来有心给对方一个教训,听提这声音有些耳熟,不由一愣,掌中的手腕乘机一甩,轻巧地挣脱了出去。

来人竟是个高手,仙道心里惊讶,脸上却不动声色,慢慢地转身看向来人。

“阿神,清田,原来是你们。”

叫清田的少年一身青衣,手抚着手腕笑嘻嘻地望着仙道,乱膨膨的头发在头顶胡乱束起,两道英挺的眉毛斜斜地挑入鬓角,满脸掩不住的英气。

而叫神的少年却一脸的斯文秀气,带着个近乎腼腆的笑容,纤巧的瓜子脸上大大的黑眼睛聪慧灵动,过于苍白的脸在黑色长衫的衬托下更添了几分柔弱。

神迎着仙道的目光拱手,正想说什么,樱木响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刺猬头,你认识这只野猴子?”

仙道看一眼清田,哑然失笑。清田早跳了起来:“你说什么,红毛怪。”

“你在刺猬头身边跳来跳去,不是猴子是什么?”

“你才是,红毛猴子。”

“白痴。”流川退开几步,看着眼前的两人打成一团。

仙道和神无奈地收回目光,相视一笑。

“好久不见了仙道兄。”

“是啊,你和清田一点都没变呢。”

“你也风采依旧啊。”

“牧呢?他好吗?你们怎么到杭州来了?”

“牧吗?”神笑得有几分捉狭:“他现在好得不得了呢,是不是啊信长?”

听到牧的名字,清田忙忙地停了手,跳过来说:“是啊,牧老大啊,马上要双喜临门了。”

“哦?”仙道的好奇被引起,追着问:“什么喜事?”

神高深莫测地笑:“保密。”

仙道气结,清田嘻嘻笑着说:“仙道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听说武林第一美人的事?”

“什么美人?我不知道。”

清田仰天大笑,想当年每每被师父念叼田岗师父有怎样一个天才的徒弟,说他们几人都比不过他。同游的时候,所遇女子无睛例外都为仙道倾倒,从无一人对自己等人多看一眼,想在海南派,不说自己,神和牧都是一等一的人材,可是和仙道搭了边,就全沦为了陪衬。

不过那已是过去了,两年前的武林大会,牧力盖群雄,夺得天下第一,而今又抱得第一美人而归。

牧终究是比仙道强的,清田对这一事实心满意足。

“仙道,你是比不过牧老大的。”

仙道微微一笑:“是啊,论武功我是比不过他。”

“什么?比别的你就行了吗?”清田暴跳。

“信长。”神温和地看一眼清田,清田却禁了声。

“牧现在在他家老屋,仙道兄不想见他吗?”

仙道的好奇心被引到极致,却故意慢条斯理地说:“见见也好,必竟牧他是我的表兄呢。”

神了然地一笑,指指旁边不耐烦的二人:“这二位是?”

“啊,我忘了介绍。”仙道一手一个拉过樱木和流川,对神说:“这位是樱木花道,这是流川枫,他们是我的朋友。”

再指着神和清田说:“这两位是海南门下,神宗一郎,清田信长。”

“海南是什么?”

“你这个红毛猴子,存心找打啊。”清田气得七窍生烟。海南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派,只要是江糊人,无人不知,这二位可好,一贯的面无表情外,还口出狂言。

“好啊,我怕你不成。”在旁边憋了半天气的樱木毫不示弱。

“樱木。”仙道忙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地说“别闹了,我们去我表兄家做客去。”

“做什么客,我不去。”

“他们家很有钱呢,好吃的,好玩的,多不胜数,不去白不去。”

樱木的眼珠转了两转,看向流川:“狐狸,你呢?”

流川翻了个白眼,很想说不去,可看一看樱木满脸的殷切,心下一软,吐出句:“随你。”

神静静地看他们商量,心里不停地转着念头。海南的情报网遍布天下,神更是心思慎密,这样醒目的两个人,他竟一无所知,这简直匪夷所思,可是如果不是江湖人,仙道带着他们又有何用意呢?

见仙道他们看过来,神不动声色地微笑,诚恳而真切。



金色的牌匾,紫色的大字,“天下第一庄”。

樱木不悄地撇嘴:“好大的口气。”

难得这一次清田没有回嘴,只是洋洋得意地笑。

走进门,白墙碧瓦,九曲回廊,院内一湾池塘,清澈见底。

扑面而来的王者之气,傲然不可一世。

樱木不由地想起湘北那一色青砖的房子和透过茂密枝叶洒下来的斑珀的阳光。

不自主地转头去看流川,正对上流川看过来的眼光,明亮璀灿仿若那年夏夜最亮的星晨。

仙道低低喟叹:“天下第一吗?嘿。”

跨进正厅,迎面一副大大的画像,像中人一身紫衣,相貌堂堂。

画像前一人缓缓回过身来,样貌与画中人有几分相似,高大雄壮,虽不十分英俊,却是王官鲜明,别有一番阳刚之美,顾盼间英气飞纵,不怒自威。

见到仙道,那人微微地怔住,旋而从嘴角边扩散出一个笑容,慢慢在脸上弥开。

“彰,怎么是你?”

仙道也笑,眼睛里溢出的暖意,使这个笑温暖如春。

他上前几步,握住那人的手,还未及开口,樱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刺猬头,不是见你表兄吗?这位大叔又是谁?”

大叔?众人一起向那人看去,一时不知该在脸上摆什么表情。

仙道看一眼面前那张少年老成的脸,险险一声笑就要溢出来,忙硬硬地忍住,正色道:“这位就是我的表兄,海南派的大弟子牧绅一。”

牧绅一,海南最年轻的掌门牧紫侯和“武林双壁”之一的逍遥仙子仙道瑾的独子,近年来江湖上风头正健的年轻人之一。

如果见到他的是彩子,她一定会罗列出牧的种种得意事迹,然后再大大地表示一番钦佩。

可惜在这儿的是樱木和流川。

流川淡淡地点头示意,是看在他是仙道表兄的份上,至于其人还有什么别的身份,他根本就不在意。

而樱木则吃惊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低呼:“不会吧,你表兄这么老?”

眼见牧黝黑的脸慢慢显出红来,仙道真想上前拍拍樱木的肩说声“佩服”。和牧认识这十几年来,他还从未见有人能用几句话就让牧变了颜色。

看着神和清田又是吃惊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扭曲到极致的脸,仙道一时倒也不敢想像此刻自己的脸是什么模样。

樱木和流川却还眨着眼睛,无辜地看着眼前神色怪异的众人,莫名所以。

不过牧终归是牧,片刻的尴尬后,又恢复了常态。

“彰,这二位是你的朋友?”

仙道忙收敛了笑意,点点头:“是啊,樱木花道,流川枫。”

“幸会。”牧微笑颌首,引众人入座。

仙道看见牧的眼光有意无意地在樱木身上打量,暗暗好笑。

牧,终究还是介意了。

说话间,下人早捧上茶来。

牧对仙道一笑:“不知有客,没备下好茶,你就将就一下吧。”

仙道端起杯子,揭起盖深吸一口气,轻轻抿了一口,笑着说:“西湖龙井,就是隔年的,也是醇香无比呢。”

牧深深注目。

喝最新的茶,饮最陈的酒,骑最快的马,穿最上等的衣服,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当年的仙道彰琴剑风流,任性到了极致,也奢华到了极致。

“我啊,只是想证明自己活得很好。”圆月清辉下,面对牧询疑的目光,仙道淡漠地笑着,这样解释了自己的行为。

牧八岁时父母相继过世,在舅舅仙道卓家过了两年。

在牧的眼中,舅舅风流潇洒,英俊不凡,笑起来,暖进人心里,比之威严持重的父亲,是另一种使人心折的吸引。

而且舅母秋宛如,虽然体弱多病,容貌也远远及不上牧那被称为“武林双壁”的母亲,可是那一种我见忧怜的娇媚风姿,却足以倾倒众生。

牧在舅舅的微笑和舅母柔柔的眼波里,和仙道追逐玩耍,渡过了他一生中最为轻松随意的日子。

两年后,现任的海南掌门,牧的师叔高头带牧回了海南。

再过了一年,跟随师父来到陵南见他即是朋友也是对手的陵南掌门田岗茂一时,牧在陵南的弟子中见到了仙道。

秋宛如病怀加重,仙道卓不死心地要带她去四处寻访名医,把佑大的一份家业连同儿子一起托给了他的挚交田岗。

“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看着仙道淡淡的笑容,牧不由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

仙道却只是看着牧微笑,眼神深邃。

从那时起,仙道梳起怪异的朝天发,成了陵南最出色也最令人头疼的弟子。

而牧也再也看不清仙道在想些什么。

所以,在仙道邀他到虎丘赏月时,牧看着一桌十个人也吃不完的佳肴,终于忍不住低叹:“彰,你其实不必这样。”

仙道静静地仰头看着中秋的圆月,沉默了良久,最后说了那一番话。

那一刻,牧觉得冷月风中那白色的身影看来是如此的寂寞,他隐隐约约有些明白,笑起来那么灿烂的仙道,其实是不快乐的。

可是现在从在对面的仙道,喝着隔年的旧茶,却露出了真实的满意的笑容。

“彰,你变了。”

“四年,足以物是人非了。”仙道喝着茶,不在意地说。

“哦?”

“啊,没什么。”仙道放下茶杯,看着牧笑。

牧很熟悉这个笑容,通常在仙道露出这种笑时,有个人就要被捉弄了。牧可不想成为那个倒霉蛋,忙提高警惕,望住仙道问:“什么事?”

仙道慢条斯理地说:“听清田说你有喜了?”

“啊,什么?”牧叫起来,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

樱木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流川斜他一眼,,丢过来一句“白痴”。

仙道看一眼瞪着自己的众人,笑着说:“此喜非彼喜,各位不要想偏了。不过牧啊,你有什么双喜临门的好事?”

牧缓过劲来,转脸瞪一眼清田:“哪来的什么双喜?”

仙道故意摇摇头:“几年没见,清田你还是一样喜欢夸大啊。”

樱木没有放过机会,跟着笑:“野猴子,原来你很喜欢说大话啊。”

清田被牧瞪着不敢还嘴,求救地看着神。

神微微一笑:“信长也没有说错啊,师父要把掌门之位传给你,是你坚绝不允,信长哪里知道。何况牧你不是真有喜事近了吗?”

“什么喜事?”仙道好奇地问。

神笑而不答,牧的神色也变得忸怩起来。

“难道你打算瞒着我吗?”

“彰,你回来的正好,正赶得上喝我一杯喜酒。”牧的脸涨红着,脸上的线条意外的柔和,眼睛里有极力掩饰也掩饰不住的喜不自胜。

仙道从来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在牧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他又是惊讶又是高兴,忍不住连连追问:“是哪个女子有幸能成为牧夫人?”

清田得意地大声说:“武林第一美人藤真健司。只有这样的美人才配得上我们老大。”

“男人名的美人只怕也美不到哪去。”仙道风凉凉的一句打断清田的幸头。

“你……”这个死仙道,干嘛总和我作对?清田愤愤地想要还击,却被牧止住。

“好了,她来了,就让彰自己看看,她是不是一等一的美人。”

众人一齐看向屋外,小径上淡绿衣衫的女子正分花拂柳,步步莲花地行来。

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潭凝波,精致的瓜子脸莹白如玉,如一朵盛开的白莲。

微微的轻风拂过,吹起她散在肩上的褐色长发,吹起她轻系的衣带,她小小的腰身盈盈一握,仿若就要乘风飞去。

她在花丛中行走,路边的花儿都黯淡了颜色,她从水池边经过,水中的鱼儿都躲进了水里。

仿佛有千万句诗句可以描绘她的美丽,可到了嘴边却发现没有一句可以形容她的风姿于万一。

所有人都为她的美丽沉默不语,只听到樱木低叹:“狐狸,彩子姐和晴子怕也及不上她吧。”

仙道迎着那双水天一色的碧色眼眸,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轻唤:“青青。”

牧温柔地拉住藤真的手,眼里全是宠溺。

“彰,这就是藤真。”仙道的心像被利剑刺穿,锐锐的痛不可挡。

他们都说你是武林第一美人藤真,那么我的青儿,我那小小的蛇妖,她去了哪里?

“小真,这就是我常提起的表弟仙道彰。”

藤真微微俯下身,字字清脆地说:“藤真见过公子。”



四年来,踏遍了千山万水,寻访着她的身影。

想了千回,梦了万遍,设想了无数次的重逢,今天,终于见到了。

可是相见争如不见,她说:“藤真见过公子。”

仙道静静地看着眼前刻进灵魂深处的容颜,慢慢的,慢慢的笑起来:“你,认识一个叫青青的人吗?”

美丽的眼睛朦朦胧胧地笼上了一层雾,藤真的嘴角优雅地挑起,浅浅地微笑。

“青青,那是公子的什么人吗?”

仙道轻轻地摇了摇头,再也无语。

为仙道设的接风宴简单而又热闹,仙道的一双眼却只流连在藤真身上。看着她美目流转,巧笑倩兮。看着她奏琴而歌,顾盼神飞。看着她依偎在牧的身边,温柔低语。

这也许只是相像的另一个人吧,这样安慰着自己,才能在牧的面前微笑。

从牧府出来,已是夜阑人静。

樱木看着仙道问:“刺猬头,你怎么不说话?”

仙道萧萦地一笑,对樱木说:“你们快回去吧,明天我再去找你们。”

樱木还想说什么,可看一眼已睡得鸡啄米似的向自己靠过来的流川,又止住了。他扶住流川,对仙道一摆手:“那好,我们走了。”

仙道望着他们相偎而去的背影,默默出神,良久,一声叹息。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仙道苦笑着仰头灌酒。

烈酒入喉,品不来甘醇,却像腾地燃了把火,烧得五脏六腑都痛。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眼前西子湖一湖春水依旧,当年一同赏湖之人却早已不在。

“江南,有公子的劫数。”

“江湖多风多雨,公子善自珍重。”

安西老人和彩子的话无端地响起,仙道的心里一片迷茫。

低低的叹息幽幽地响起,仙道寻声望去,对上一双湖水般清澈的眼眸。

“青青。”

“青青,是公子喜欢的人吗?”藤真调开目光,淡淡地问。

“为什么问?你不是最清楚的人吗?”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不是青青。”

“为什么一定不肯相认呢?”仙道忍不住激动起来,他跨前一步,压着声音叫:“这样微褐的发色,这样碧色的眼眸,这样倾城的笑容,除了她,还会有谁?”

“我不是青青。”藤真低下头,转身欲走。

仙道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到自己怀里:“要证明吗?我给你。”

他伸手抚上青青的脸,撩起她额前的发。

额头接近发际的地方,一块紫色的伤痕。

仙道的声音因喜悦而颤抖:“还就不是吗?再怎么否认,这个也是去不掉的。”

藤真柔软的身子在仙道的怀里慢慢僵硬,再慢慢放松,然后微不可闻地叹息:“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仙道彰。”

藤真挣开身子,平静地注视着仙道:“也许我曾经有个名字叫青青,可是现在,我是藤真健司。”

“藤真健司,藤真健司。”仙道喃喃低语:“我今天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

藤真的声音尖锐起来:“你呢?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是陵南高徒仙道彰啊。”

“我不是有心瞒你,我只是想用单纯的彰的身份来靠近你啊。”仙道抓着藤真的手,忙忙地解释。

藤真沉默地看自己被仙道抓住的手,抬头淡淡一笑:“你不必解释,我并没有在意。”

仙道怔怔地看着藤真抽回双手,心里痛到极致。四年的相思若狂,换来的只是一句不在意吗?

“你都忘了吗?我,青儿,还有西湖?”

藤真调转头看波光粼粼的湖面。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如今再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四年前的江南,年少风流,什么也没放在心上的少年仙道彰邂逅了后来的第一美人藤真健司。

风那么轻,雨那么柔,西湖风景如画。

少年沉醉在彼此温柔眼波的时候不知道,他们的相识,是错。


五朋端午,西湖庙会,满满的人像栽在湖边的柳。

仙道躲在树阴里看热闹,微微地笑。他虽然不喜欢身处热闹之中,却喜欢看别人热闹。这样,心底的那一点寂寞就会像玉箫的余韵,淡淡的萦绕却不会伤人。

人群渐渐散去,天上也飘起了小雨,好像每年的今天都会下雨,不知是不是白蛇娘娘洒下的眼泪。

仙道施施然地走上断桥,垂下自己的钓竿。细细的雨顺着蓑衣的缝隙慢慢渗入,凉凉地贴上了肌肤。仙道微仰着头向雷峰塔望去,冲天直立的头发在雨中怪异地挺立。只是雨中纷纷走避的行人,谁又曾在意一个少年不合时宜的举动。

“傻子,下雨天在这儿钓鱼,很好玩吗?”

清脆的声音划破雨声响起,却不显得突兀,好像江南的风柔柔地吹过,是再恰当不过的存在。

仙道回头。

密密的雨帘里开了一朵伞花,油纸伞下一张芙蓉般的脸宠正轻轻巧巧地漾出笑来,碧色的眼瞳波光溢彩,每一次眼波流转就是一次惊艳。

女子散一肓褐色的长发,穿一件绿色的宽袍,没有一点的装饰,却毫不掩她的美丽,反而连插一朵花也嫌是多余。

一陈风吹过,吹乱了她额前的发,落了几点小小的雨在她玉般晶莹的脸颊。

那一瞬间,仙道觉得就连那雨打在她的脸上,也是叫人怜惜的。

女子在仙道的目光下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仙道这才发现这样一个娇柔如初春柳丝般的女子,却有一双英气的眉毛,漆黑的挺秀的眉毛不服输地挑起,分明的傲气。

这样的傲气揉和在她水柔柔的艳丽中,不显得生硬,反给她平添了一份英姿飒爽的妩媚。

“你难道是哑的不成?”

仙道忙扬起个笑容。仙道很有自信,没有任何女子能抗拒他的笑容。

“我啊,在钓自己的白娘娘呢。”

女子轻轻地撇一下嘴角,全没在意仙道的笑容:“为什么要是白娘娘呢,青儿不行吗?”

仙道一愣:“怎么说?”

“世人都说白娘子美丽深情,可是青儿呢,为她水漫金山,为她力坑法海,谁又记得她的好了。”

仙道完全愣住,那只是个传说罢了,听听而已,想想则罢,谁又去关心戏中人的心情呢?

“同样的西湖邂逅,为什么却是两种不同的际遇呢?”

低微的叹息如雨丝飘过,绕上了仙道的心头,心里面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触动,说不出的酸涩。

仙道温柔地低语:“你不必为青儿担心,她自做她的青儿,谁又能说她不曾幸福。”

女子的眼睛刹时像划破夜空的晨星,灼灼地亮起。

“你,真的这样想?”

“是。”

女子定定看一眼仙道,嫣然一笑。

这一笑,灰蒙蒙的天好像一下明亮了起来,女子玉靥生春,如湖中带雨的白荷。

“我叫青青,你呢?”

“彰。”

油纸伞轻轻遮住仙道,青青在他身边坐下来,用手支着下颌,看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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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恨仙道大色狼,二恨流川受虐狂; 三恨花道小蛮腰,四恨藤真武媚娘; 五恨三井偏冷艳;六恨花瓶牧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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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8-12 03:00:38 | 显示全部楼层

Re:【仙藤】江南令By:飞飞猫(貌似是坑,没看)




第二天一觉醒来,仙道有一刻的恍惚,不明白昨天的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境。
美丽的女子在有天堂之称的杭州并不在少,再近些,师弟相田彦一的姐姐弥生,就是远近闻名的美女。可是仙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从没把谁放在心上过。
牵挂一个人的滋味,在仙道,还是第一次。
他还想见青青。
仙道表面如常地练剑,习武,吃饭,看下人收拾碗筷,听师弟们闲聊。
然后起身回房。
天渐渐黑下去来,月亮爬上柳梢,他蓝色的身影轻轻掠过围墙。
西湖平静无波,断桥寂静无声。
仙道几不可闻地叹息,傻了吗?谁还会在这儿等他不成?
他慢慢走进凉亭,抽出怀里的竹笛,轻轻吹响。
悠悠的笛声划过湖面,笛声里有淡淡的怅然。、
余音袅袅,切金断玉的清脆声音在身后响起。
“彰,是你吗?”
仙道回身,青青绿色的衣衫在暮色里温柔地显现。
仙道快乐地吹两个短短的音节,看着青青背着双手慢慢接近。
“你来了。”
“其实,”青青伸出左手,手里一支玉萧,“我也想做同样的事。”
“那么,一起来吧。”
“不过,我还想做的另一件事,你没想到吧。”
仙道睁大眼睛看青青再伸出右手,手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
“是什么?”
包袱在石桌上打开,淡绿的布垂下来像一幅美丽的桌布,里面一小坛酒,一个小小的食盒,打开来,四色蜜饯,四色肉脯。
仙道看着青青拿出两个碧绿的酒杯,忍不住问:“为什么是两个杯子?”
青青轻轻巧巧地笑,眼里闪一抹狡黠:“一个人喝酒无趣,我想说不定会遇见一个想一起喝一杯的人。”
仙道觉得笑意就要抑不住地从唇边溢开了,忙正色肃声道:“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兴?”
浅浅碧绿的酒盛满碧玉的酒杯,捧在白玉雕就的手中递过来,青青比明月更动人的笑容在夜色里缓缓舒展,如午夜盛开的兰花。
远处,柳丝轻扬,纠缠着少年的心事在风中飞扬。
仙道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在这一刻因为这深深浅浅的绿变得充盈。
清晨,薄雾消散,西湖宛如褪去面纱的少女,露出秀丽的容颜。荷叶田田,接天的碧绿铺满了湖面,大朵大朵的荷花微微绽放,白的如雪,红的似锦。
素色衣衫的采莲女举棹泛舟,在花叶中追逐嬉戏,欢声一片。
而一缕笛声正在此时如出谷的黄鹂初试啼声,压倒了一片莺声燕语。
只是一曲普普通通的长相思,原来也可以是这般的缠绵绯侧,荡气回肠。
多情的少女红着脸相对微笑,醉人的笛声好似情人附在耳边的低语,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不由地寻声觅去,好奇地猜测着吹笛的是谁。
花尽处,一道长堤,青衣的尖发少年悠然地吹着长笛,满面温柔的笑意,身边绿衣的女子手支在下颌,静静地听百转千回的乐曲,湖水映进碧色的眼瞳,一派迷蒙。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英俊的少年,绝色的美人,隔断了归路的茂密的荷叶,若不是那曲折的长堤是真真切切走了十几年的白堤,少女们几乎以为自已误入了仙境。
一曲终了,少年放下笛子,看到面前多了这许多人,微微一愣。而也不过是一瞬间,少年的脸上又展开了笑颜。迷人的笑容比笛声更勾魂,少女们的脸更红了,她们每一个都觉得少年明亮眼眸温柔注视的是自己。
可是目光转处,那绿衣女子的绝色容颜在湖光映照下如此咄咄逼人,让人不由地自惭形秽。
最前面的采莲女移舟堤前,把一朵沾着露珠的白荷递在绿衣女手中,低低一叹:“这花送给你,你,你可真美。”
仙道看着莲舟远去,转过头对青青笑:“你不会真是妖精吧,连女子都为你的美丽倾倒呢。”
青青却皱起了眉头,眼睛里带着种十分奇特的神情:“其实我宁愿自己从来也不曾美丽过。”
“为什么?”
“那样我的人生就可以简单些。”
仙道想说些什么,青青却已笑着转开话题:“你今天怎么一大早就出来了?”
仙道笑笑,田岗昨天晚上被朋友拉去喝酒,一夜未归,他若是不乘机偷溜,就是个呆瓜了。
不过这话不能说给青青听,他从身边拿起个食盒,放在腿上打开,“这是杭州最有名的糕点铺的点心,他们可是数着数做的,去晚了就没了。”
青青俯过头来,香味已扑了满鼻,忙随手拿起 块云片糕放进嘴里,边吃边点头:“彰,你的学问都用在吃上了吧,怎么总能找到好吃的。”
仙道好笑地看着她,摇摇头说:“别人要像你这个吃法怕是会招人讨厌吧,可是在你却是如此天经地义,所以美丽总是好处多些是不是?”
青青睁大眼睛看仙道,碧色的眸子里翡翠般闪烁着变幻莫测的七彩光芒,良久,忽尔一笑:“你这话倒和阿透说的一般。”
“阿透,那是谁?”
“算来该是我弟弟,却总是充当兄长来教训我,一天唠唠叨叨的,我看倒像我姐姐。”
仙道想起牧那张脸,偷偷地笑:“他是不是一脸老成,像个小老头?”
“不是”青青白他一眼,“阿透又高大又英俊,脾气又温和,不知有多少女子追求呢。”
青青的话里透着亲密,仙道听得满心不是滋味,闷声说:“这么好的人,哪天给我介绍一下。”
青青愣了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变了脸色。
“怎么了?”仙道吃惊地问。
“你还是永远莫要见到他的好,”青青喃喃低语,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住仙道。
那是一种像看到自己心爱的东西离自己远去时神色,淡淡的不舍,浓浓的惆怅。
“你只是个钓鱼玩乐,潇洒过活的少年,我本不刻招惹你。”
仙道忽然一阵恐惧,湖边初遇,一见倾心,这一个月来他沉醉在前所未有的快乐中,以为这样的日子天经地义。
可是现在,他紧紧握着青青手,却觉得下一秒就是空虚。
他甚至觉得只要他一放手,青青就会永远地消失。
仙道认真地看着青青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不想知道你从哪里来,也不想知道你将要做什么,对我来说你就是小小的蛇妖青儿,所以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青青垂下眼睛,恍惚地笑,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夏日的风依然轻柔地吹,湖里的荷花依然争芳斗艳地开,仙道的笛声依然每天在湖畔响起,青青的身影依然会觅着笛声寻来。
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一切却还是悄悄地变了。
仙道的笛声像系了丝看不见的线,不再轻灵,青青也变得沉默,她看着仙道的眼神那么爱惜,那么深情,可是在仙道乍着她的时候,她美丽的眼睛却总是笼起薄雾。
仙道只看得见她眼底的挣扎和悲哀。
仙道其实很想知道青青到底有怎样的心事,只要她肯说,不管有多么艰难,他都会为她去做。
可是他却不敢问。
青青不肯去热闹的集市,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明明对杭州的一切充满好奇,却从不会亲自尝试,种种不和情理的举动早就让仙道明白,青青有不欲人知的秘密。
现在,他更强烈地感到,这个秘密显现之时,他将永远地失去青青。
所以他宁愿相信青青是这秀丽西湖中一条小小的蛇妖,为他化为人形来到了人间。
虽然这自欺欺人的想法如此可笑,他还是愿意为爱蒙上眼睛。
每一天,青青踏着笛声而来,每一天,仙道在青青的眼波里微笑,只要现在的每一天是和青青共度,仙道可以不去想以后怎样。
然而天意弄人,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青青,有想许的愿吗?”
青青抬头看仙道,仙道一脸的兴趣盎然,像个孩子,青青不由地微笑:“有啊,怎么了?”
“我们去灵隐寺吧,听说在那里许愿很灵的。”仙道不由分说地拉起青青就走。青青略一挣扎,看见仙道眼中一掠而过的失落,心里一阵难过,反而抓住仙道的手向前行去。
灵隐山离西湖有一大段的路途,不过两人说笑着看一路风景倒也赏心悦目。拜过大大小小遍山的佛像,正殿里青青闭目合什地祈愿,仙道偷偷望一眼青青虔诚的脸,闭上眼睛许下自己的心愿:
“佛啊,请让我和青青在一起。”
那是仙道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神佛祈求自己的幸福。
下山的路上,青青一直若有所思地出神,仙道不停地逗她说话,她也心不在焉。仙道只好无趣地住了嘴,跟着她闷着头走路。
走到飞来峰前,青青突然停了脚步,转过身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仙道。
“彰,如果我离开,你会不会有一点的想念?”
仙道的心沉下来,静默半晌,强笑着说:“那当然。”
“那如果我再回来,你会欢迎我吗?”
仙道静静地望着青青,温柔地说:“这还用问吗青青,你明知道我有多高兴看见你的到来。”
青青的笑像雨过天晴后第一线阳光,温暖地照进仙道的心底。
“那么彰,愿意和我做个约定吗?……”青青的笑容忽然凝固在脸上,她惊恐地挡在仙道身前,左手出手如电,夹住向仙道飞过来的黑影。
仙道急忙抢前一步看向青青,青青的手指间夹着条细小的金蛇,而蛇正咬在青青左面锁骨之下。
仙道的一颗心像是从高空坠入深谷,空荡荡的不知飘到了何处。这个娇柔的纤纤女子本该是他捧在手心花怒放里呵护着的,如今却因为他受了无妄之灾,他本来以为自己的生命无足轻重,可谁知道在青青的心里却胜过了她自己。
仙道又是难过又是担忧,说不出话来。青青反手点了肩头几处穴道,对仙道笑笑:“别怕,不碍事的。”
仙道几乎忍不住流泪,听着青青清脆的声音变得暗哑,白玉般的脸像蒙了一层灰,心里着急,左手捏住蛇口把蛇扯了下来,右手去掀青青的衣服:“让我看看怎么样了。”
青青变了颜色,紧紧抓住衣领,轻叱道:“你干什么彰?”
仙道省过来,忙松了手,忙忙地说:“我带你去看大夫。”
“我自已有药。”话未说完,青青脚下一软,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仙道大惊,抢上前把青青抱在怀里:“让我来。”
青青晶莹的眸子变得浑浊一片,却还坚持着说:“向南走……不远……有座农舍,你把我放在门口,叫……叫几声阿透就走,他……他会救我的,你……可千万别让他看见你。”
“那就来不急了。”仙道拿出两颗解毒丸分别放入青青和自己的口中,再伸手点了青青的睡穴,温柔地说:“我决不会让你死的,所以原谅我吧。”
青青合起了眼睛,仙道轻轻解开她衣襟,雪白的肌肤上一排紫黑的齿印,如此触目惊心。
仙道拿出把小刀顺着伤口一剜,黑血泊泊而出,仙道凑上口去,吸一口黑血吐在地下。十来口后,黑血转红,青青脸上的灰气也渐渐消散,仙道松了口气,他拿出药粉洒在伤口上,撕下里衣的下襟把伤口包扎好,这才觉得浑身再没一点力气,索性就地躺在青青身边。
山谷的风吹乱了仙道的头发,他的心却比头发更乱,他从未如此地爱过一个人,可是老天开了他一个玩笑,他爱上的这个人原来是个男人。一时间他不知该是愤怒还是好笑。
青青总是穿高领的衣服,总是厌恶自己的美丽,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么又是为了什么,他甘愿做了这他本不愿做的事?他的身上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响:“他骗了你,你该恨他。”可是转过头看着青青苍白的脸,涌上仙道心头的依然是脉脉的柔情。
仙道忽然纵声长笑,有什么好犹豫地,他爱青青,爱这个带给他无限新奇无限快乐的人,不管他是男是女,这份爱都不会改变。
他微笑着看青青睁开眼睛,心里一片空明。
青青沉默着看了看包扎好的伤口,再沉默着看仙道。仙道一如既往的笑容,依然温暖如春。
青青低下头,幽幽地说:“原来你是会武功的。”
仙道一愣,不明白青青这话的意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青青却不管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小时候贪玩,要爬到大树上摘果子,结果摔下来碰破了头,留了块疤怎么也掉不了。彰,如果下辈子你遇见一个有这块疤的人,那一定是我,那时请你好好待她,好吗?”
青青撩起额前的发,接近发际的地方一块紫色的疤痕。仙道愕然地看着她,莫名其妙地点点头。
青青站起身深深看一眼仙道,不发一言地独自快快走了,仙道想追上去,却想到什么,终于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茂密的林间。

月上柳梢,时近黄昏。
仙道站在断桥桥头,仰首看一轮新月。
忽然吱呀一声,翠鸟惊飞,木叶萧萧而动,湖面上猛然间充满了肃杀之气。
仙道回身,桥那头静静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他穿着件长可及地的白色长袍,腰畔挂着绿鞘的长剑,脸上蒙着一方雪白的轻纱,整个人像把出鞘的宝剑,杀气逼人。
仙道微笑,像看到赴约的好友,“你来了,青青。”
白衣人身子一僵,半晌叹息一声,摘下了面纱,露出了他那张本来娇若春花,如今却俊如冷月的脸。
眼前这风采潇洒,纤尘不染的少年,和那个风姿绰约的少女,虽然同样的倾倒众生,可是除了有相同的容颜,再没有一丝的相同之处。
可是仙道知道他就是青青,除了青青,没有人再有这绝世的风华。
青青木然地看着仙道,冷冷地说:“你为什么还来,我下午说的话,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可是就算明知你要杀我,我还是无法让自己不再见你。”
青青冷漠的眼泛起了片片涟漪,他哑着嗓子说:“对不起,彰,我本不该招惹你。”
仙道笑的云淡风清,“那是我自己情愿的。”
“那,就不要怪我了。”说完这句话,青青眼里迸出刀锋般的杀气,他拔出剑,遥遥地指向仙道。
湖面的风变得猛烈起来,吹起了青青的衣衫,周围的树木一片萧瑟。
青青轻盈地跃起,匹练般的剑光如闪电袭来。
仙道对着剑光微笑,碧森森的剑气将他的眉目映得惨绿,他却如面对多情的少女,笑得如此优雅如此深情。
他慢慢闭上眼睛,对着杀人的剑光喃喃地说:“我爱你,青青。”
剑光过处,鲜血飞溅。
仙道奇怪地睁开眼睛,青青呆呆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光芒闪动,变幻莫测,最后又归于一片平静。
他从怀里掏出块雪白的帕子,包住仙道左臂的伤。
原来随着仙道的话音,青青生生将刺向仙道胸口的剑平移了几分,剑划过仙道的左臂,而青青杀意已尽,再也没有动手。
青青深深再看一眼仙道,幽幽一声叹息,转身就走。
仙道犹如梦中初醒,赶忙追了上去。
“青青,你不想杀我的,对不对?”
“……”
“我不会说出你的秘密,我也不在乎你是男是女。”
青青停下脚步,苦涩地说:“不是这样的,你不会明白。”
“只要你说,我就明白了,青青,我对你的心,你不知道吗?”
青青温柔地一笑,美艳不可逼视。
“我知道。”
仙道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青青,向他的唇上吻去。
仙道的吻热情而又霸道,夹杂着淡淡的痛楚,青青挣扎几下,却被抱得更紧,青青只觉得自己正在往柔软的湖水中沉落,身子不由地一分分变软。
星光如此明亮,晚风如此多情,他又何必辜负这美丽的夜晚呢?
青青反手抱住仙道,沉醉在仙道多情的吻中。
柔软的草地像织绵的地毯,散落的衣服像织就的鲜花,温柔的低语醉了夜,喃喃的喘息羞红了月亮的脸。
醉人的晚风柔柔地吹过,美丽的星辰眨着眼睛,就连花儿也像在轻轻地笑,谁能不说,这样的夜晚是属于情人们的?
阳光终于渐渐地升起。
湖面上笼起的薄雾,宛如羞涩的少女遮面的面纱。
仙道在晨光里睁开眼睛,美景依然,伊人已渺。
仙道的身上盖着青青的长衫,而青青早已不见。
仙道俯下身用拳头堵住嘴,无声地哭泣。
他的预感没错,他真的失去了青青。
事如春梦了无痕,可是又怎能真的无痕,谁能忘记自己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
以后的岁月他只能靠着这回忆来证明自己曾经的幸福。
泪水渗透了青青草地,仙道第一次如此的无助,他不知道青青去了哪里,不知道他家住何方,不知道如何才能追上他离去的脚步。
青青的手帕还在仙道的臂上淡淡地发着清香,那是青青留下的唯一的证明,证明他真的曾经来过。
泪水在阳光下一点点地凝干,仙道紧紧地抓着那方帕子,像抓着最后的希望,他不会放弃,就算青青到了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他。


“两天后,我就辞了师父出门游历。说是为了增长见识,其实我只是想找你。”仙道淡淡地述说着,平静的语气波澜不惊。
情到深处情转薄,太厚重的感情反而让人无法言说,天南地北的苦苦寻觅,个中辛酸若是听的人不以为意,又何必言于人前。
藤真平静的眼波掠过一丝痛楚,忍不住伸出手抚向仙道低俯的头。就要手指将要触到仙道发尖的时候,藤真却又猛得收回了手,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白玉般的手,目光一寸寸变冷。
“你又何必呢,那只是年少无知的往事而已,你忘了它吧。”
仙道霍然抬头,脸色苍白得像雪,人紧紧盯着藤真的眼睛追问:“你,忘了吗?”
“我忘了。”
轻轻的三个字,重重地砸下来,一颗心仿佛被击成了粉沫。
也不过是四年,就真的消磨掉了曾经的深情?还是说,所有的种种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那么当年的剑下留情,一夕缠绵又是为了什么?
“当年,你为什么不杀我?”
“当年我以为我爱你,现在才发沉是我错了?”
仙道痛极反笑:“因为牧吗?你不怕我告诉他当年的一切?”
藤真轻轻一笑:“你不会。”
温柔的笑乱了仙道的心,他忘情地抓住藤真的双肩,激动地说:“你难道真的要嫁给牧做一辈子女人吗?跟我走吧。”
“为了牧,我愿意。”
仙道颓然地松了手,他定定地看了藤真半晌,忽然笑了。
“既然你如此说,我就不强求了。”
他笑得如此随意,如此洒脱,就好像被拒绝的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小事情,没有人看得见他眼底浓浓的伤痛。
“如此良辰美景,我却唐突佳人,真是该打。”
藤真看着他慢慢摇头:“你不必这么说。”
仙道对藤真一拱手:“那么,我告辞了。”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藤真一笑:“如果当日死在你的剑下,也许反而是种幸福。”
藤真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脸上露出伤感的笑容,用只的自己听到的声音喃喃地说:“如果早知今日是这样的重逢,我也宁愿当日死在你的怀中啊。”
他望着仙道消失处出了会神,忽然淡淡地说:“既然来了,就不要藏了。”
“原来你发觉了。”随着话音,一条高大的黑衣人影从湖畔淡淡的水雾中走了过来。月光皎皎,照见了他英挺的眉目,也照见了他眉间轻锁的忧虑。
藤真也不回头,轻轻一哂:“杀气即生,我若还不知晓,只怕早已死了千百次了。”
“那你又怎知是我?”
藤真冷漠的眼中掠过一丝暖意:“我怎么会不知道是你呢?”
黑衣人脸上宠溺的笑容转瞬即逝,重又布满刀锋般的杀气:“我去杀了他。”
“不行。”
“健司你……”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第一,你不能杀他,第二,你也杀不了他。”
“为什么?”黑衣人不服地问。
“你知道他是谁吗?诗剑两风流,花间尽销魂,他就是销魂剑仙道彰。”
“仙道?是那个仙道……”
“怎么阿透,你不信我?”
“不是。那么健司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说呢?”
“喂,刺猬头,干嘛跑到别人房子里发呆。”
樱木大叫。一大早下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仙道破门而主硬拉了起来。想着仙道又要带他们去什么好地方,忙忍着气快快地梳洗了,又冒着生命危险唤醒了贪睡的狐狸。谁知忙了一大圈回来,仙道却只是坐在桌子前发呆,叫了几声也没反应。
樱木气得暴跳,若不是看仙道脸色异于平常,早就一顿拳头招呼上去了。
仙道回过神来,直直地看着樱木,眼神若有所思。樱木被他看得地发毛,心想这刺狷头别是中了什么邪吧。
心里想着,脚下早退了好几步,忽听得耳边流川极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好意思起来,讪讪地站住脚问仙道:“刺狷头,你有什么事吗?”
仙道认认真真地看了他几眼,郑重其事地问:“如果你重要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你怎么办?”
“切。”樱木松了口气。什么嘛,这也算问题?
“那还用问,抢回来啊。”
“那……”仙道想了想又问:“你爱的人爱上了别人,你怎么办?”
“啊?”樱木抓抓头发,看看仙道又看看流川,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要是晴子爱上了流川,他当然很生气了,那如果流川爱上了晴子呢?他心里猛得一痛,就那样失了神。
仙道哑然失笑,自己真是傻了,急病乱投医,这两个单纯的少年又能给他什么好的建议呢?
“白痴。”流川忽然开口“不放弃地爱他,直到他回来。”
仙道怔怔地看着流川,流川在晨光里微红着脸,本来如海水般沉静的眼睛像被一石惊破,变得多姿多彩,充满了感情。他冷漠的脸也变得柔和,比之他冷若冰霜的清俊,更惊心动魄的美丽。
仙道心里一直朦胧着的念头慢慢清晰,他看着流川和樱木微笑,笑容坚定自信。
“谢谢你,流川。”他对着两不名所以的少年真诚地说:“真的很谢谢你。”

风和日丽,池塘边杨柳轻扬,树下的棋坪边藤真轻蹙眉头,手拈棋子,看着棋局沉呤。
牧微微得意地对着藤真笑:“怎么样,我的棋艺是不是大人长进?看来你要认输了。”
藤真笑笑,正想投子认输,旁边一只手猛得伸了出来,拿了颗白子放在棋盘右角:“黑棋盛极必衰,白子还有作为,何必急着认输呢?”
牧一听这个声音,头一下大了三圈。这半个多月来,只要他和藤真相独相处,仙道就必来打扰,他已经烦不胜烦了。
藤真伸手抚乱了棋盘,他刚才苦心积虑好不容易让牧赢了一局,却被仙道叫破,眼见牧尴尬的眼光看过来,心下恼怒,狠狠瞪了仙道一眼。
仙道不以为意地笑:“藤真,牧棋艺糟透,下棋的话,不如找我。”
牧忍无可忍,抓着仙道走到一旁,无奈地说:“彰,你要玩也有个限度好不好?别再妨碍我们了。”
“谁说我在玩?”
牧一愣,“那你在干什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虽不是君子,却也想一亲美人芳泽。”仙道玩笑着说,眼神却前所未有的认真。
牧陌生地看着仙道,瞳孔一点点收缩:“你要和我争吗?”
“我从来也没想和你争什么,只是这一次,我……”
“好。”牧打断仙道,傲然一笑,眼光锐利有如鹰鸷。
“那就索性比一比谁是天下第一。”

一恨仙道大色狼,二恨流川受虐狂; 三恨花道小蛮腰,四恨藤真武媚娘; 五恨三井偏冷艳;六恨花瓶牧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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