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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以前从SD学院存下的文文,年代较久,现在也联系不到作者大人了~~ | 本着与大家分享的初衷~先把文文搬来啦,在此向作者大人表示诚挚的歉意, | 如果作者大人有任何异议,会请版主立即删除此文,还请作者大人多多见谅呦~~~ | | | ——————————————————————————————————— | | |
一切奇怪的事情,都要从牧公爵莫名其妙的摔断脖子开始。 |
1785,法国南部。就在‘钻石项链事件’发生的同一年,铡刀的阴影第一次照在皇后细细的脖子上时,出身法国最古老崇高的贵族世家的牧。德。拉斐特公爵,突然在一次马术比赛后失踪。经过骚动,人们在事发后三天才好不容易在一片偏僻的沼泽里找到他和他那匹名为黑色魔鬼的英国骏马。公爵成大字形仰天躺在泥泞中,他的眼睛半闭着,从嘴角坚毅的线条中,仍能读出其生前的威严和权势。公爵全身无伤,只有他的劲骨却断成了好几截,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着,仿佛竭力想要说出死前最后的秘密。 |
据法医鉴定,公爵死与坠马,死因应无可疑。然而,以马术而闻名,又正身处壮年的牧公爵,在没有酒精的影响下,怎么可能因为区区的马术比赛坠马而死呢?而且,为什么公爵的尸体又会出现在那完全不属于比赛区域内荒凉的沼泽地上呢?这纯属是意外吗?公爵有突发的疾病吗?马一时失控吗?还是,有人要害他呢? |
在考虑最后一个可能时,无论是公爵的亲友,负责祷告的牧师,以及四散的居民,都不约而同的把眼光轻轻的掠过了隐藏在山谷间一座灰蓝色的城堡。然而,这一瞥是极迅速的,唯恐为其他人所见,却也是意味深长的。 |
没有人,胆敢去招惹蓝玫瑰伯爵,其实是牧。德。拉斐特公爵的亲族也是一样。 |
事实上,仙道。德。克拉梅被乡人私下称为‘蓝玫瑰伯爵’已经有好几年了。虽然德。克拉梅家族和德。拉斐特家族一样,都是法国历史最悠久的门第之一,但,自从现在这位仙道伯爵继承爵位之后,德。克拉梅这个古老的姓氏,就被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
塔列朗曾经说过,不是活在1780年的人,就不会懂得生活乐趣。当然,他还必须是上层阶级的人,而且是要对道德没有偏见的人。这里所谓道德,乃是指人们根据不同时代的习性和罪行所设定的适合那个时代的标准。而仙道。德。克拉梅似乎就是其中一个,深通生活的乐趣,出身一流门第,并且对任何时期的道德,最少在表面上,没有任何偏见的人。 |
众所周知,仙道是上代伯爵的第七个儿子,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兄长们陆续死与决斗,疾病,疯颠等意外,本来不会有机会继承爵位。也就是说,在现在的仙道伯爵袭爵的道路上,最少已经有了六个兄长的死亡。 |
在这种奇特的命运下,身为老七的仙道成为了伯爵。在他袭爵的那一年,德。克拉梅家族正面临着一个当代法国贵族所惯有的危机,经济的崩溃。在此之前,许多人也许并没有意识到,无论哲学,宗教,道德,风俗,文学和艺术,其实都是在经济的土地上长出来的脆弱的花朵。十八世纪末,大革命前夕,无法隐藏的事实是,法国贵族已经成为了无法自己谋生的高贵装饰,如同退化的器官,却从社会的机体中汲取了过多的血液。 |
幸而,克拉梅家族的这位新伯爵,却是位极罕见的有一流经济头脑的人物。乡下人并不清楚仙道究竟作了怎样的投资,但可以看见的是,在他袭爵后,克拉梅家的经济开始有了明显的好转。 |
仙道伯爵不仅精通理财之术,而且特别对化学感兴趣。因为是排行第七的儿子,他曾经在瑞士的大学就读,并且专修化学,对药剂学的研究据说已经达到了专业的水平,更有传闻说,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仙道伯爵,是迷人的玛丽皇后的第一宠臣。 |
兄长的死亡,皇后的情人,来源不明的财产,药剂学,一切一切,都为这位新伯爵笼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然而,在这一切有形无形的传闻中。人们所最畏惧的,却是传说中,仙道伯爵的‘蓝玫瑰’。 |
有人说,所谓蓝玫瑰,其实是一块足以和那块希望钻石相媲美,以古老的玫瑰切割法所切割的深蓝巨钻,价值连城,原属皇室珍宝,是玛丽皇后送给情人的礼物。然而,这块美钻却也和希望钻石一样,带有不祥的诅咒,任何拥有它的人,最后都将死于非命。 |
也有人说,那是一种被命名为蓝玫瑰的神秘毒药。无论放在清水还是食物中,都完全没有异状,然而,任何人只要喝了一点这样的清水,或是吃了一点这样的食物,就必死无疑。这种毒药是仙道伯爵从植物中精心提炼出的,从用药的份量上,可以让人死亡,致狂以及其他,而他的那几位兄长,就是这种药品的牺牲者。 |
然而,其中最胜的传闻则是,仙道之所以可以拥有现在的一切,是因为他和撒旦签署了一纸契约,将灵魂卖给了魔鬼。这纸契约的证据,并不是一般故事中常见的羊皮血契约,而是一朵魔蓝色玫瑰。 |
据说,这朵世间所没有的蓝玫瑰,有着一种深沉娇艳的蓝色,花瓣柔软鲜明如最上等的天鹅绒一样,只在冰冷的圆月之夜盛开,散发出一种禁忌的美。就是因为那种冰冷明亮深沉又瑰艳的蓝色太过妖异,所以早在远古时,就为神所禁忌,所以,这样的玫瑰,又被称为撒旦的蓝玫瑰。任何看见这朵玫瑰的人,都会死。 |
阳光而深沉的蓝玫瑰伯爵,就如他那朵传说中的蓝玫瑰一样,散发着妖异的魅力。 |
然而,无论怎样都好,人总以入土为安。牧公爵的葬礼,终于还是如期举行了。尽管拉斐特家族在近年来已经大不如前,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牧公爵的葬礼异常的隆重。许多法国最高贵门第的贵族,都从各地赶来,参加这位拉斐特直系中最后一代家主的丧礼。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天气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雨。 |
送葬的队伍很长,公爵三年前才娶的那位宛若陶瓷娃娃般的公爵夫人,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高贵的黑蕾丝面纱,无法掩饰她惨白如大理石般的面容和哭红了的眼睛,亦无损她那虽然如同娃娃,却依旧冰清美貌的姿容。有传闻说,公爵之所以和蓝玫瑰伯爵失和,其中有一部份的原因,也是为了这位迷人的公爵夫人。 |
尽管收到了邀请,也许是怕麻烦,蓝玫瑰公爵并没有出席葬礼,人们只能在远山的云雾中,静静看着那所灰蓝色的城堡。然而,就在葬礼的最后,一个穿着高贵的黑色天鹅绒丧服,却是仆役打扮,纤细苍白,有着出奇美丽黑发的少年,突然静静的出现了。他的怀里,抱着一大丛怒放的魔蓝色玫瑰。 |
那是丛魔蓝色玫瑰,一如传说中的娇艳深沉而鲜明,每一片天鹅绒般的花瓣中,都仿佛散发着撒旦的微笑,拥有一种妖异而震摄的力量。 |
就在这个怀抱着深蓝玫瑰的少年出现时,全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虽然有人认出,这个少年就是仙道伯爵的贴身仆人越野。虽然法有明令,鸡奸者将被毫不留情的处决。然而,象仙道伯爵这样对道德没有丝毫偏见的人,却还是毫不在意的,明目张胆的让身边环绕着大量的年轻俊美的侍童,这也是让他倍受乡人责难的很重要的一点。 |
在这种庄严的场合,由越野这种身份的人来献花,未免对死者过份亵黩。然而,此刻这束玫瑰的力量却未免太强大了些。人们不由自主的让出了一条路,看着少年静静的走到牧公爵刚刚立好的大理石墓碑前,行了一礼,将那束魔蓝玫瑰放在了墓前,离去。他离去的时候,公爵夫人终于不支昏倒了。人们为了救她,忙乱了一阵。然而,即使是在忙乱中,也始终没有人胆敢再接近那墓碑半步。白色的大理石,映着蓝玫瑰,如同撒旦的眼瞳,放肆的对人类恶虐的笑着。 |
因为这个意外的变故,葬礼仓促的结束了,而阴沉了一整天的天空,也终于如愿以偿的下起了大雨。然而,很少有人发现,那束放在墓碑上的魔蓝玫瑰,渐渐在雨中,流下了蓝色琉璃般的泪珠。 |
尘归尘,土归土,谣言却没有随着牧公爵的葬礼一起消失,相反,却越传越盛。首先,第一个发现牧公爵尸体的人对他的忏悔师发誓说,找到牧公爵的时候,他曾清晰的看见公爵胸口心脏的位置插了一朵魔蓝色玫瑰。然而,就在他想要接近那朵玫瑰的时候,这朵撒旦之花,就突然消失在了空气中。 |
第二个传闻是,在牧公爵下葬后的第二个星期四的下午,在一个幽静的森林里,有人无意听见了一位显赫的绅士和一位贵夫人的对话。从他们的对话来看,两人显然是一对缠绵的爱侣。据那人形容,那位贵妇人的身材纤小,穿着黑色的丧服,但腹部则微微隆起,似乎快要作母亲了,她说话的时候,带有一种迷人的外国口音。很显然,这个故事中的贵夫人是刚刚新寡的牧公爵夫人,而那位和她约会的绅士,则被指是蓝玫瑰伯爵。 |
对于这一切不安的揣测,仙道还是象往常一样,除了在牧公爵的葬礼上送出了一束以蓝墨水染蓝的白玫瑰外,并没有其他的举动。那双灿烂如阳光下的海水,又深沉如暗夜的蓝黑色眼眸中,亦只能看见一丝淡淡的,仿佛讽刺的神态。 |
午后的蓝堡,显得安静而祥和,似乎完全不受外界压力的影响,每个仆人都各伺其位的静静的作着家务。在复杂的城堡内部的过道上,一个黑发少年正无声的穿行着,他在找仙道。虽然少年很有耐性的打开了每一扇暗门,并且询问了每一个路过的仆人,其实他心里很明白,仙道现在只可能在一个地方,蓝玫瑰间。 |
已经确定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仙道,少年犹豫了一下,向伯爵的卧室走了过去。这间卧室的光线相当暗,内部的装饰保有法国文雅的气质。精致的绣帷只用于装饰扶手椅和沙发,墙壁以木头分割成方格,再雕刻和油漆成各种图样,兼有意大利和阿拉伯的风格。帕茹的雕像放在以中国璧纸为装饰的墙侧,这位强调放纵心灵的艺术家,成功的把纤细的感情和古典的形式化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
这间华丽优雅,又带一点轻浮的房间里,最惹人瞩目的,却是内间中主人那张宽大而舒适的床。玫瑰木的床柱上,雕刻了妖精幽会的形貌,其意识的大胆程度,不适合让任何交际场中最妩媚的贵妇看见。蓝色绫罗的床幔,上面以金银丝线勾勒着土耳其皇帝的后宫出浴图,那些纯东方的鹿一样的大眼和玲珑的身段间,是种仿佛罂粟的魔力,会让任何一位卫道之士愤怒。 |
看着这张将社会所称为淫秽的东西揉合了诗意和美感,大胆的展示出来,仿佛艺术品般的大床,少年苍白的脸,却突然变得火烫而绯红,黑色的眼睛中却闪出了一丝奇异而强烈的光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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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第一次见到仙道,是在1782,大革命前的第7 年。那时,他家乡的葡萄欠收,为了养活妈妈新生的弟弟,越野便由同乡的波克尔先生介绍,离乡到仙道伯爵的府上作工。听波克尔先生说,伯爵家有着庞大的领地和财产,新继承家业的伯爵只有28岁,在凡尔赛的宫廷中颇受玛丽皇后的青睐,是美丽皇后的宠臣。 |
宫廷,皇后,伯爵,这一切豪华高贵的词汇,都和这个青涩的乡下少年有着无比遥远的距离,好象在云端中般不可及的人物。最初来到伯爵府的时候,越野非常不习惯府里的生活。在这里,即使是佣人,也都用最优雅纯正的口音交谈,而他说话却总带有无法纠正的乡音。这里的许多贵族式的生活习惯,也让越野无法适应,比如说侍候用餐的礼仪。负责指挥他工作的约翰认为越野是个专惹他头疼的笨蛋,总对他大吼大叫。可怜的少年想念家乡,想念母亲,想念新生的弟弟,一天到晚有干不完的活,常常晚上一个人用被子蒙住头,偷偷的哭泣。 |
然而,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也许是魔鬼的捉弄,在越野打定了主意,要离开这个可憎的地方的那一天,他却遇到了真正的魔鬼。那一天,企图逃走的少年在过份广大的庄园里迷了路,他生怕被人找到,所以只是一个劲的往黑暗偏僻的地方走去。走到最后,越野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片漆黑的树林。那天晚上,树林的黑影是那样的狰狞,呼啸的风声,仿佛鬼魂的笑声。少年又冷又饿,却再也没有力量和勇气走下去了。 |
就在这种绝望的时刻,越野听见了一个人的歌声,那是种非常美妙的声音,顺着那个声音,越野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结果,他发现了一池隐藏在森林深处,银色的湖水。在那镜子般的银湖岸边,一匹美丽的白马正在静静的吃草,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青年,正在一边唱歌,一边钓鱼。 |
听见了人声,青年回过了头,在月光下,越野清晰的看见,这个长得非常俊美,仿佛阿波罗般的青年。他有双奇特的眼睛,双眼的颜色,很难说究竟是蓝色还是黑色,蓝如海洋一样灿烂明亮的蓝,黑夜色般冰冷深邃。在看见他的时候,大概是因为他的样子太狼狈了,青年笑了一下。在他笑得那一瞬间,越野觉得,满天的星光都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
如果说世界上真的有什么魔蓝玫瑰,越野相信,在那个晚上,闪烁着银光的湖岸,他就已经看见,并且深深的,被迷惑了。 |
人会被星星所迷惑,这是正常的事情。然而,天上的明星,为什么会看见远比他渺小,并且微不足道的人类呢?越野一直不明白,仙道为什么会留意到他?他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乡下少年,说着蹩脚的法语,举止中没有一点上等人的优雅。 |
然而,就象自然不懂得自己的美丽一样,越野并不知道,他自己本身,所拥有的那种完全纯净,不加雕琢的魅力。遇到他的那一晚,仙道刚刚背夜从凡尔赛回来。在参加了皇后疯狂的假面舞会,拥着将头发高高梳起,以至与头部处于身体中间的贵妇人之后,仙道只觉得非常疲劳。 |
伯爵,宠臣,财富,他所想得到的一切都已经得到了,然而,这一刻,他只觉得非常空虚,并且更加深沉,无法逃避的想起了他的少年时代,想起了碧绿如翡翠般的茵梦湖,想起了那个人。所以,他没有回家,反而一个人来到了领地深处,黑森林中这个秘密的湖畔,想要在银色的湖水中,捞起他所失去的梦。 |
失去的东西,是无法找回来的,然而,在这最沮丧的一刻,他却捞到了越野。当这个少年突然闯进他的梦中时,仙道微微吃了一惊,之后,他注意到了月光下,少年那头出奇美丽的黑发。在那一刻,仙道笑了,那是标准的,蓝玫瑰伯爵的笑容。如同月神西宁在爱上那俊美的人类牧童时,便用自己冰冷的月光将他冻僵,以便让他完全属于自己。蓝玫瑰伯爵决定,要把这个有着美丽黑发的少年,加入他的收藏中。 |
闯出大祸的少年惊惶的挣扎着,然而,魔蓝色的玫瑰却张开了怀抱,恶意的,灿烂冰冷的笑着,将他整个吞噬了下去。冰冷的湖水,身下微微移动的细沙,无法想象的灾难,撕裂般的痛楚。在那个有着仿佛要把人冻僵似的月亮的夜晚,银色的湖畔边,睡莲珍珠般晶莹的泪水中,少年,失去了他的童贞。 |
从那时起,仙道就一直是这样一个阳光又阴沉的人。越野有些怕他,然而在某些时刻,少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而真实。少年痛恨这个依恋着那温暖的自己,然而,他又无法摆脱的,只能随其一起沉沦。 |
魔蓝色的玫瑰,是那样放浪而冶艳,残酷又温柔,贪婪的将一切一切都卷入它那深蓝色,如同天鹅绒般鲜洁的花瓣中。 |
爱与渴望被爱,如同传说中永远无法解开的线团。从遇到仙道的那个夜晚开始,越野就成了那个传说中企图解开线团,却始终徒劳的人。那团线,越解就会越发现,其中蕴藏着更复杂的路。然而,少年却不愿轻易绝望,他仍然固执的尝试着,直到那样的一天,越野看见了那副禁忌的画像。 |
在仙道伯爵府上工作的人都知道,蓝堡中,只有一个房间,是完全的禁忌之间。有传闻说,那朵魔蓝玫瑰,便生长在那间房间里,任何看见它的人,都会因为其中的魔力而着迷,死亡。 |
越野一直知道,并且也遵守着这个制约。然而,在那样的一夜晚,总在午夜失踪的伯爵不在房间里,在那张挂着土耳其皇帝内宫出浴图的大床上独自醒来时,少年无意间发现了一道暗门,雕刻着蓝玫瑰浮雕的暗门。 |
在那间房间里,并没有传说中的蓝玫瑰,或者说,蓝玫瑰化身成为了一个少年,并且站在了一副画像中。那是副和真人一样大小的画像。画像的背景,是一片无边无际,如同翡翠般碧绿冰冷明亮的湖水。在那湖水上面,氤氲的绿雾中,站着一个有着妖精般美貌的少年。 |
昔日的好友,曾经的仇敌,如今的尸体。牧·德·拉斐尔究竟是怎样死的,再没有人会比仙道更清楚。 |
优雅而闲适的靠在象牙色的扶手椅上,左手下意识的轻轻敲着那只晶莹的水晶酒杯,弧度优美的唇边含着一丝淡淡的矜持的冷笑,不分蓝黑的眼瞳,却始终如同最痴情的爱人,温柔的看着画像中的少年出神。 |
即使是在今天,仙道仍可以发誓,他仙道。德。克拉梅一生,就只全心全意的爱过一个人。就是为了这个人,他才会成为蓝玫瑰伯爵。所以,为了这个人,即使再多杀一两个牧公爵这样的‘好友’,仙道也没有任何罪恶感。 |
牧是该死的。并不是因为他向自己勒索,也不是因为自己和他那位相当可爱的公爵夫人之间的暧昧,唯一的原因是,他曾经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之中,唯一一个知道自己这段秘密的人。或者说,追根到底,牧必须死,只是因为牧和自己都是男人,而且同时爱上了一个人而已。今天的惨剧,早在十三年前的日内瓦,就已经决定了。 |
在轻微的怒火平息之后,仙道觉得,妒忌实在是件可怕的东西,也许是当年从潘朵拉之盒中飞出的最恐怖的。而十三年前的妒火,竟然可以在人的心中隐藏这样长的时间,而且终于发泄出来,人心,岂非又是比妒忌更俱威力的魔鬼。 |
沉浸在这种小小的,漫无边际的思路中,仙道微微满足的笑了。无论如何,在他在牧的酒中放了一点植物精华之后,那个人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蓝黑色的眼瞳继续爱怜横溢的凝视着画中的少年,交错的视线中,传递着无限温柔的爱意,却混然没有注意到,在无声开启的暗门边,一双黑色的眼睛中,正放出了足以燃尽潘朵拉之盒的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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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些月亮特别明亮,仙道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他会告诉越野一些故事。在某个这样的夜晚,他曾讲过一个‘茵梦湖’的故事。 |
它在瑞士,又叫日内瓦湖,湖水鲜澄,映着清澈的天空和远方蓝色山脉上的白雪,青翠得让人无法置信。冬季时,气温会下降到零下数十度,浓碧的湖水会变成晶莹巨大的冰块。在春天再次降临的时候,最先看见的,并不是春之女神绿色的裙裾,而是她的声音。虽着天气越来越温暖,巨大的冰块融化崩裂成了许多细小的冰块,随着山顶融化的雪水一起,昼夜轻轻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提醒人们,春天已经到了。然后,湖岸边就会长出一种红花,花蕾非常纤小,但颜色好像滴血一样红,称着深绿色的湖水,白色的冰块,就好像梦境一样。 |
在这时候,树的精灵,湖水精灵,都会随着春的复苏一起醒来,在那些有着白色月光,流星飞逝的夜晚,透明的妖精,会在透明的月光下,站在碧绿的湖心跳舞,那种舞姿,即使是最擅长妖精之舞的芭蕾伶娜也无法模仿。精灵们会一直一直跳到天亮,才静静的沉进湖水中。 |
老人们传说,凡是在月夜,看见精灵在湖面上跳舞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爱上那绿色的妖精,以至于会一直在湖边痴痴的站下去,最后就变成了湖岸边的红花。然而,如果有人能打动绿色的妖精。化作人形的精灵就会走到他的面前,邀请他加入镜中世界的舞会。这些得到邀请的人,会随着精灵们一起,在天亮的时候,渐渐旋入碧绿的湖中心,再也不会上来。 |
然而,在这样的故事里,仙道却从来没有提过,如果爱上精灵,又得到精灵所爱,却因为一些奇特的原因,没能加入镜中茶会的人又会怎样呢?他们是否会在天亮时醒来,只发现身边多了一只染着露水的蓝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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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革命会变成白色恐怖,仙道早就料到了。只是他大概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这场恐怖的牺牲者。 |
仙道伯爵在1790年被捕的原因和其他的贵族似乎稍有区别,并不是因为他是贵族,而是因为企图杀人以及伤人两项罪名。判处仙道死刑的,是位名叫南烈的检查官。 |
有人说,原本只是例行去仙道伯爵府检查的南烈,不知为什么,闯入了那间禁忌的房间。在他痴痴看着那副画像时。仙道伯爵当时刚好进去,一看见这种情况,就操起拨火棒打破了他的头。因为这个原因,蓝玫瑰伯爵被送上了断头台。 |
上断头台的那天,天气很阴沉,有点象牧公爵下葬的那天,仿佛随时都要下雨。围观的人却很多,大家都兴致勃勃的准备看蓝玫瑰伯爵的死。平心而论,伯爵并不是一个太刻薄的领主。只是,断头台的血,已经迷惑了人的眼睛,沸腾了人们的神经。 |
无论有罪或无罪,人们想要看的,也不过是人头落地的片刻。用别人的血,法律的名字,来满足自己心中最阴暗残酷的某种欲望。 |
仙道出现的时候,还穿着那件他平时最喜欢,腰部打摺的白蕾丝的衬衣,只是已经磨损的很厉害了。他刚刮过脸,头发也梳得很整齐,脸色很平静,好像是要去参加什么舞会似的。走到台上上,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远方。那一刻,他在想些什么呢? |
是青翠欲滴的湖水吗?是那月夜的妖精之舞吗?还是什么其他呢?然而,这一切都永远不可而知了。刽子手手很快推倒了他,闪亮的铡刀落了下去。 |
死刑结束后,看热闹的人群都带着一种残酷的满足感,各自回家去了。天气阴得更厉害了,看起来,晚上一定会下场暴雨。刽子手也早就回家去了,只有他阴沉的助手的工作还没有结束,要负责把血淋淋的尸体扔进随便哪一个公墓的大坑里去。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全身穿着上等黑天鹅绒的少年,突然出现了,指着那个头淡淡的道。 |
死人的头有时也是可以卖钱的,只不过不是由他自己来卖而已。如果是显赫,又有敢于替他收尸的亲友在的话,死人的头,有时甚至可以说是刽子手的一笔财富。不过,负责蓝玫瑰伯爵死刑的这个刽子手,却显然没有料到,还有人愿意买蓝玫瑰伯爵,这样一个诡密,仿佛天生和诅咒相连的人。 |
出于这点好奇,刽子手的助手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穿着高贵黑天鹅绒,脸色苍白,面容平静的少年,却没看出什么东西来。 |
少年却似等得有点不耐烦似的,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微带法国南部口音的法语中,有种极自然的贵族式的高傲。这种气质压倒了刽子手的助手,于是只老老实实的要了五个艾居。 |
显赫一时的重臣啊,现在,你的头就只值五个艾居而已。 |
越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冰冷的笑容,随便把钱扔给了刽子手的助手,他从自己怀里取出了一快黑丝绒,把仙道的头小心翼翼的包了进去。没有再看那没头的尸体一眼,少年带着一种仿佛心满意足的表情,抱着爱人的头,走开了。 |
狂风暴雨的夜晚,坐在没有生炉子,第二天就要被征收的蓝堡,以前曾经悬挂着少年画像的秘室中。越野抱着仙道的头,坐在他生前最喜欢的那张摇椅上,一前一后的摇着。 |
仙道的面容和其他死刑犯并没什么不同,除了死亡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他的嘴巴微微张着,里面流出了一些血。越野带着一种说不出满足的神情注视了他一会儿,以一种非常温柔的动作,把他重新抱回了自己的胸前。 |
现在,这枝蓝玫瑰是他一个人的了。这种残酷的折取的方法,原是仙道自己传授给他的。 |
在摇椅的前后晃动中,窗外的雨声中,少年进入了梦乡。在梦中,越野看见了28岁时的仙道,他正穿着一件黑色的礼服,环着一个少年,优雅的跳着舞,他们就那样一转一转的,慢慢的旋入了碧绿的茵梦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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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一道震动天地霹雳下,蓝堡在仿佛天火的力量中,整个烧成了灰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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